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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真:「啊?」
男人狹長的眼微眯,淺棕色的瞳孔剔透玲瓏,像是蓄不住光一般,渺遠,柔和,關心黎真的情緒也就十分真摯,「我方才站的遠,看不太清楚,還以為是野獸襲擊,衝動出手可曾重傷了你?」
站的遠就看不清楚了?
秦雲盞愣了愣,而後感慨,正經人找的藉口,果真是潦草。
修真之人誰不是耳聰目明,出劍精準必達?黎真會信才怪吧。
黎真的嘴角一抽一抽。
疼是真的很疼。
但是非要說是多麼重的傷,那倒也不算。
修真習武之人要是為這點傷小題大做,也挺丟臉的。
況且師雲琢的眼睛......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好時一尺之外男女不分,三尺之外人畜不分,壞時連光都不得見,維持正常生活全靠那名為「觀瀾」的法器通靈加持。
觀瀾如今也不在他臉上。
黎真不欲與一個瞎子較勁,顯得自己很沒風度,咳嗽了一聲道:「還好,傷的不重。」
「我想也是。」師雲琢莞爾:「畢竟,我不過區區洞虛。」
黎真:「......」
夠了,別再說那四個字了!
第8章
黎真走了,走的時候甚至忘了御劍。
秦雲盞雖感詫異,卻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多些師兄庇護之恩!」他鬆開抱著師雲琢的手,抱拳道。
「我並非袒護於你,怪只怪他上門造次。」師雲琢神色淡淡,兀自轉了個身。
秦雲盞像個小尾巴似的追在他身後。
「這個黎真,就是因為我當眾拒絕了柳吟川的邀約才記恨於我,活活一條柳吟川的走狗!」他喋喋不休道:「他嘴上說要讓我後悔,其實巴不得我回心轉意!可我也要臉面的好不好!當初覺得我什麼都不是,棄我若敝履,現在想讓我回去少說也得三跪九叩吧!還想讓我磕響頭?嘿!我又不賤!我就賴在簫下隱居哪兒也不去了!」
師雲琢一語不發。
秦雲盞說:「師兄不愧是師兄,剛才那一劍令我大開眼界!」
「我不曾拔劍。」師雲琢淡淡道。
「但勝似拔劍!」秦雲盞激動的握拳:「師兄,我想學這個!」
師雲琢不答。
秦雲盞纏他有點兒纏習慣了:「師兄你就教教我唄~~~」
兩人步伐交錯,師雲琢無意中被絆了一下,身形趔趄,秦雲盞忙伸手去挽,「師兄小心!」
堪堪站定,師雲琢怔了怔,臉上的血色浮起又褪去,他垂眼看著地面,「我方才踩著什麼了?」
「是我的腳啦!」秦雲盞吸著氣玩笑道:「師兄你就算不肯教我,也不用故意踩我腳吧!」
師雲琢沒吭聲。
他的眸光像是分散在光與空氣中的塵埃,無處不在,卻又虛晃的仿佛不存在。
秦雲盞注視著這張清俊無暇的臉,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舉起手試探性的在師雲琢的眼前揮了兩下。
師雲琢眯了眯眼,眸光依舊渙散,全然沒有跟著他手部的動作挪移的意思。
秦雲盞的心一陣猛然下墜,澀然開口,「師兄,你眼睛——」
「我方才好像已經說過我眼神不好使了吧?」師雲琢道:「你沒聽見?」
「啊?我,我以為那是——」秦雲盞張口結舌。
他腦袋「嗡」了一陣,像是被巨石砸中,喉嚨處泛上一陣陣酸苦懊悔的滋味。
「不是藉口。」師雲琢點破了他心底的疑惑,同時掙脫了他攙扶的手,「是事實。」
男人緩步前行,語調如古井無波:「不僅我盲是事實,黎真與你說的以及外面傳的那些,也都是事實。」
秦雲盞:「啊?我其實也沒聽到什麼——」他依稀覺得這話題不該繼續下去,試圖岔開,「我對師尊心嚮往之!不如還是帶我去見見師尊吧!」
「非我不想帶你覲見師尊,只是我也已經兩月有餘不曾見到他。」師雲琢道:「現在想來,黎真說的也不無道理,你與柳乘風交好,不該因為一時之氣選錯了路,想要問鼎仙道,鳴鼎劍宗的確更加合適。」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在了秦雲盞前面,最後的背影清瘦縹緲,像一隻隨時會振翅離去的白鳥,「秦雲盞,客套的話不多說,你若後悔了把腰牌還給我即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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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師雲琢沒有把門甩到秦雲盞臉上。
但秦雲盞卻從他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了一絲「決絕」的意味。
比之前他任何一次生氣、責備都要來的疏離冷漠。
秦雲盞用力抱住自己的頭。
來之前,他信誓旦旦的對師雲琢說「師兄,我其實仰慕你已久」,可到頭來連人家有眼疾都不知道。
來之後,他又大肆宣揚鳴鼎劍宗對自己有多麼的求而不得,仿佛拜入簫下隱居只是他用來與鳴鼎劍宗談判的籌碼。
至於柳乘風......不提了,師雲琢定是知曉了他們曾經義結金蘭的事實。
綜上所述,他像個感情騙子,把單純的師雲琢騙的團團轉。
捫心自問,他入簫下隱這麼些天,師雲琢待他不可謂不是掏心掏肺,體貼入微。
這換誰誰能不生氣!?
秦雲盞內疚懊悔的快要發瘋。
他不明白為什麼原文中從未提過師雲琢有眼疾,更沒說過簫下隱居曾經歷瀕臨散夥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