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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秦雲盞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用手遮目。
許久,他沒有再聽到什麼動靜,遂緩緩放下手臂。
眼前的景象叫他渾身僵硬。
易羅生最終還是沒能將那把劍挖掘出來,他壓根就沒有那麼渾厚的實力去操控三把劍。
事實上,他手裡的劍和他腰間的劍都早已失控了,此刻一把插在他的胸口,一把插在他的眉心,於高處將他釘死在了山窟石壁之上,血淅淅瀝瀝的流淌下來,滴在晶瑩剔透的滇晶之上,迅速凝成冰晶,那兩把劍的劍尾兀自顫巍巍的,沒有半點要抽□□的意思。
秦雲盞想,這大概就是高階法器與低階法器之間的區別。
師雲琢曾經與他說過,法器越高階,就越有靈,甚至能有自己的思想。
顯然,這些高階的法器並不只是一味的混戰,它們能參透易羅生的想法,也正如明開巒所說,這些帶了煞氣的野神仙怎堪被人玩弄擺布,終將反噬這些自作聰明的貪婪之人。
秦雲盞朝前邁了一步,他昂首看著易羅生懸掛在高處的屍體,心想雖然這廝作死,但也不至於被掛在那麼顯眼的地方......當然了,更重要的是髒了兩把好劍,晦氣得很。秦雲盞本是想上去將劍拔了將易羅生放地上去,卻不曾想他剛踮踮腳試圖靠近,那兩把劍便不約而同的嗡鳴了起來。
這嗡鳴聲中帶著極為顯著的敵意,像是那些被衝撞了冒犯了的貓科動物,沖對方狠狠的齜牙炸毛,發出兇狠的呼嚕聲,與此同時劍氣翻滾湧出,引起了更多的共鳴,這第二重械庫之中其餘的許多劍也都發出了同樣的劍嘯,如同海嘯衝上沙灘,直接逼退了秦雲盞。
秦雲盞寸步難行,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仿佛在此處多待一刻都是罪過,只能忙不迭的撤退。
他從第二重械庫又折返回了第一重械庫,只依稀覺得這三重械庫內的法器對他的態度都各有不同,卻有唯一的共同點......
他的心一分分開始往下沉。
在堪稱廢墟的第一重械庫內站定許久,他還懷揣著那麼一絲絲不切實際的期待,環顧著四周,等待著感召。在這一刻他有發自內心的希望時間停止,讓他在此處能待的更久一些,這樣,他達成目的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一些......
然而事與願違。
忽而有燒紅的鐵漿忽然從穹頂上泄下,滾滾熱氣翻湧,金紅色的炙熱液體怒龍般蜿蜒流淌,像一塊厚重的幕布,塵封住了石拱橋對面的甬道入口。繼而萬兵庫的大門轟然朝兩側打開,突如其來的陽光刺的秦雲盞睜不開眼,他眯著雙眸,依稀看見一干劍閣弟子魚貫而入,宋鯉亦在其中,推搡著他疾步出門去。
「秦雲盞!!」
「秦雲盞你沒事吧!!」
「秦雲盞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
一聲聲的呼喚充斥在耳畔,卻很難將他拉回現實,秦雲盞有些發蒙,誰的話也沒有回應,只垂眸盯著自己的足尖,眼神是空蕩蕩的茫然。
宋鯉說很少有人會從萬兵庫空手而回的。
他卻偏偏成了那萬里挑一的例外,怎麼會這樣呢?
是他修為不夠?還是他人品太差?還是因為他窮,因為他丑?
還是是因為他表現的太狂妄無禮?在萬兵庫中大鬧一場,敗了所有法器的好感麼?
不然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劍願意選他呢?
師尊千辛萬苦替他求來的一個行印,師尊用自己的性命和顏面替他要來的機會,他還沒有來得及在所有人面前大放異彩,就這樣......這樣杳無聲息的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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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在自己的閒莊內擦拭著宿光。
宿光是柳吟川專門尋人替他量身打造的劍,無需走萬兵庫,基本能算是勝在起跑線上了,所以他未曾體會過那些人在萬兵庫內為求一劍的患得患失,對每年劍閣門開之事毫不關心。
今年卻不一樣。
灰鶴自莊外飛入,「撲稜稜」的穿過窗台,化作鶴童子人形,單膝跪地道:「少宗主。」
「托你打聽的事,可有消息了?」柳乘風不急不緩道。
「有。」鶴童子恭恭敬敬道:「劍閣那處已經閉門了,似是有人違反了規矩,大鬧了一場,陸劍北都出面了,下令以玄鐵漿封庫,陣仗不小。」
「不關心那些。」柳乘風面無表情道:「我只關心秦雲盞。」
鶴童子不受控制的縮了一下脖子。
「空手而回。」
柳乘風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就知道!」他釋然而笑了,眼底儘是嘲諷之意,「蘇九重重傷至此,哪兒還有精力給他傳功,沒了旁人的修為,他能做什麼?他就是個廢物!」
「少宗主所言極是。」鶴童子低聲道。
柳乘風放下了手中的劍,微微後仰身體倚在桌緣,涼嗖嗖的上挑唇角。
鶴童子被他看的渾身的羽毛都在起電,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鶴童子,我希望你以後打探到任何事情,都先來稟報我。」柳乘風不疾不徐的說:「我爹日理萬機,我不忍心看他凡事親力親為,勞心傷神。」
鶴童子的羽毛抖了一下。
這位少宗主與柳吟川的關係可謂是十分微妙,鶴童子作為柳吟川身邊的親信,對招搖山上的事幾乎無所不曉,對柳乘風此人的認知亦比尋常外人要深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