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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祁紅藥怎麼還沒有來?
蘇九重已經很久沒有踏出過簫下隱居了,他身上那道可怕的貫穿性的裂痕結疤很困難,動不動就會流血如注,會不會死人另說,出去嚇著人也是夠嗆。
所以除了祁紅藥來時與他說的事情,關於扶玉仙盟,關於招搖山,關於簫下隱居以外的事,他所知甚少,可以稱得上是五感封閉。
蘇九重的心裡有些不安穩。
日頭西斜,山中卻莫名的起了霧,蘇九重被這份寂靜弄得受不了,他忽然間生出幾分久違的狠意,那種想要不顧一切肆意妄為的念頭,他猛地掙脫了肩頭的大氅,轉身去屋裡提了不周的劍匣。
許久不動,他感覺渾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十分滯澀,像是生了鏽的鐵,稍稍用力,肩背處就有撕扯般的劇痛,他不敢動作幅度太大,負了劍匣踏出湘妃林。
霧氣藹藹,前方的視野不清,一切都顯得髒兮兮的,蘇九重擰著眉頭,他鼻尖縈繞著一股難聞的味道,這似乎不是尋常的薄暮。
遠遠地,他聽見了一聲高一聲低的爭吵之聲。
「你放手!徐致遠!我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宋鯉,你跟我可是有婚約在身!」
「什麼婚約,你霜行峰雖向我劍閣提了,可我師尊也未曾應允,我更是無意,那就不做數!」
「你師尊如何沒有應允?就在方才,他允了,當著鳴鼎劍宗諸位同僚的面,多少人都可以作證。」
「你胡說八道!」
「你不信?隨我去劍閣,去鳴鼎劍宗,我找證人來給你看。」
「我不看!我不同意!就沒有這回事!」
「女子嫁娶都是長輩之言,幾時輪到自己做決定?阿鯉,我都沒有嫌棄你的名聲,你知足吧?莫要胡鬧了!!」
「我知足??我有什麼能叫你嫌棄的!徐致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話就不必往明了說吧?宋鯉,你與那苗疆的流毒丹修不清不楚的,你連他都能瞧上,我堂堂霜行峰醫修中的青年才俊,治病救人懸壺濟世,高風亮節,會入不了你的眼?」
「你別碰我!!!徐致遠你滾開!!」
「我偏要碰你,你當現在還有誰會有空管你麼!這附近哪兒還有人呢?」
男人字字句句都羞辱到點,叫蘇九重一個大男人聽著都眉頭緊蹙,他一話不說,反手拔出不周,虛虛的揮出一劍。
他不敢用太實的力道,生怕傷口崩開,這一劍卻足以將霧靄驅散,在地上留下一道鋒利的深痕,又將那一對糾葛不清的男女分開。
宋鯉連退四退,捂著手腕扭頭看過來,眼前一亮,又驚又喜。
「九重仙尊!!」
「小宋鯉!過來!到我這兒來。」蘇九重沖她招了招手。
宋鯉一話不說,像是看到了靠山一般疾步奔將過來,蘇九重欠了欠身,將少女擋到身後,歪著頭看了看那站在原處,穿著霜行峰校服的面色鐵青的青年醫修。
「嘖。」蘇九重砸了一下嘴,「長得還沒我家雲盞一半兒好看,怎麼有臉糾纏小姑娘?」
徐致遠:「?」
宋鯉:「?」
宋鯉:「......九重仙尊,您倒也不用專門拿雲盞來比,這樣會讓人誤以為他是你們家長得最丑的。」
第119章
徐致遠看著蘇九重, 有些看不透。
他開的那張方子內有乾坤,明面上有祛毒之效,內里卻是活血熱調, 與蘇九重的體質相衝, 剛開始用的時候會有癒合好轉的跡象,但時間長久, 只會導致蘇九重的病勢纏綿,而且方子裡的幾味藥與藥引子都是天價,足夠拖垮簫下隱居的靈石儲備, 讓這群不懂得斂財的窮劍修傾家蕩產。
錢財虧空加上身體虛頹,無論怎麼看, 蘇九重都不應該有這麼好的精神氣兒,竟然還有閒心思來插手別人的閒事。
這就是劍修嗎?徐致遠想著,心中雖有不忿,卻還是負手退開了兩步。
他心裡很清楚, 單打獨鬥, 論整個扶玉仙盟就沒幾個能勝過蘇九重,他未來是要成為霜行峰之主的人, 那是柳乘風給他的承諾,眼下還是不要頭鐵莽撞了。
況且......蘇九重若是樂意再多管幾樁閒事, 倒是正中了柳乘風的下懷。
「阿鯉,有外人在場,我們的家事就改日再談吧。」他淡淡的扔下一句, 轉身離開。
宋鯉心有餘悸, 喃喃道:
「現如今扶玉仙盟大多宗門都已歸順鳴鼎劍宗,當真是跋扈的厲害,不過是當初順嘴一提的事情......徐致遠居然敢當面來堵我。」
蘇九重意外道:「什麼意思?陸劍北那老東西怎麼會允許外人這麼欺負他的得意門生?發生什麼事了?」
宋鯉有些回過神來, 顫聲道:「九重仙尊,求您救救劍閣!鳴鼎劍宗瘋了!要一統扶玉仙盟!」
「一統扶玉仙盟?」蘇九重道:「他們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不是做夢,是真的了!」宋鯉道:「九重仙尊,你們簫下隱居開蒙大典時未曾招入新的弟子,所以沒有被波及,不知曉內情——」
「等等,關開蒙大典什麼事?」蘇九重道。
宋鯉強自定了定神,努力的組織著語言,試圖將方才自己看見的荒唐景象描述出來。
「我方才一路過來,看見有人押著洛水梵音閣的秦閣主,去往龍泉峰的方向......秦閣主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偷襲了,那些人都穿著洛水梵音閣的校服,分明就是他們宗門內部的弟子,而且看模樣都生的很,應該是新入門的。不僅如此,我還看見霜行峰、懸鏡門、羅剎闕......我起初不明白陸文韜所說的一統扶玉仙盟十一宗是什麼意思,我現在明白了,開蒙大典各門各派招進去的人,根本就都是他們鳴鼎劍宗的人!今年各大門派招的人又格外的多......原來早就從里子就被攻陷了!試問誰會想到朝夕相處的同門子弟們會對自己設下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