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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襄和石鳶就坐在旁邊兒陪他,有文化的那個幫秦雲盞起名字,沒文化的那個則在旁邊兒磨墨,沒文化的南蠻子鳳襄磨墨磨到手酸,遂酸溜溜的直咂嘴,稱秦雲盞仿佛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坐享齊人之福,搖身一變就成了個劍修界的土皇帝。
師雲琢拒絕參加這種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活動,他在屋檐下看了秦雲盞一會兒,確認這小子樂不思蜀完全不會再抱著自己嗷嗷哭了,這才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他悄無聲息的去往湘妃林,撥開重重竹影,陸劍北正坐在輪椅上等待著他。
「閣主。」師雲琢道。
陸劍北轉過身來,皎潔的月光之下,他的眼眸微微發亮。
「師賢侄。」他莞爾道:「我聽說前些日子,你拔出了朝光淨?」
師雲琢怔了怔,唇角隨之上揚。
「是。」他不置可否。
陸劍北是個追求客觀真理趨於完美的器修,他一心只有鑄造世上最好的法器,從不參與紛爭,也鮮少有彎彎繞繞的心思。當初所有人都說師雲琢與朝光淨交惡是因為師雲琢冒天下之大不韙沾染了太多的罪孽人命的緣故,唯有陸劍北不信,他不止一次的追問師雲琢事情發生的經過,雖一直得不到答案,但也從未放棄過探究。
因此面對陸劍北,師雲琢倒是不用虛與委蛇遮遮掩掩。
「怎會突然——」陸劍北奇道。
「說來也奇怪。」師雲琢失笑道:「當時我與雲盞一同被困於大洞天符之鏡中,屢遭劫難,不知怎的,朝光淨就變得很是主動。」他卸下了背上的劍匣,輕輕拂過劍鞘,搖頭嘆惋道:「但眼下我依然拔不出它來,叫人疑惑。」
他啼笑皆非,雲淡風輕,叫陸劍北悉數看在眼裡,劍閣閣主凝住了瞳光,認真道:「你說當時秦雲盞在?」
「沒錯。」師雲琢道。
「秦雲盞在,朝光淨便願意出鞘,秦雲盞不在,朝光淨便選擇霜鋒暗藏。」陸劍北的五指輪流敲打著輪椅的扶手,像是談及了分外有趣的秘辛逸聞般,輕輕的吸氣,「有意思,有意思啊」
「閣主可是知曉了什麼?」師雲琢拱手道:「還請指點一二。」
第82章
「今日, 我萬兵庫中群器失控,混戰廝殺,險些兵庫盡毀。」陸劍北道:「我本是做好了近十年劍閣心血毀於一旦的準備, 卻不曾想, 只損失了寥寥十幾器物,你猜是誰止住了這場群器混戰?」
「是雲盞?」師雲琢道。
「沒錯。」陸劍北頷首道:「萬均玄鐵漿塑封兵庫才能鎮壓的失控器紋,被秦雲盞一人控制。」
「他是怎麼做到的?」師雲琢凝眸駭然。
「這點我也很好奇。」陸劍北道:「他從萬兵庫中出來時兩手空空,宋鯉說他是徒手止戰,要知道那些法器未認主之前各個危險, 群器混戰,肉體凡胎插進去就是一個死字, 那秦雲盞又是怎麼做到全身而退的呢?」
師雲琢陷入了沉默。
陸劍北道:「此事我想了許久,這世間一切, 其實都可以用一個『強弱之法』來解釋, 若是物與物之間的強弱差距足夠大,弱之一方會無條件的臣服於強之一方,法器也是一樣。」
「您的意思是,雲盞帶了一件很強的法器在身?」師雲琢道。
「不僅如此, 他還騙過了所有人。」陸劍北道:「甚至能夠拿著玄鐵鍛造的行印,大搖大擺的進萬兵庫,其本領心機皆不可小覷。」
「這不可能。」師雲琢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否認。
「你如此篤定?」陸劍北道。
「我與他朝夕相處, 他有幾斤幾兩,是個什麼樣的人,沒人比我更了解。」師雲琢自嘲似的笑了一聲道:「他若當真有厲害無敵的法器,此前也不至於被鳴鼎劍宗欺負到頭上。」
「我與秦雲盞交集不深, 他這個人如何我不與你商討, 單純就事論事。」陸劍北道:「世上藏器的法子千千萬, 光是這容納乾坤的芥子囊便可作為其一,秦雲盞想要藏法寶在身不讓他人知曉,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則你無法解釋這所有的反常現象。」
師雲琢的眉頭蹙起。
他仍然記得秦雲盞第一次上七星六獸台時,那六隻辟邪神獸毫無緣由的被觸怒。
關於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一點,他嘴上不說,心裡卻也是認同陸劍北的。
好在陸劍北面對他的回擊並未動怒,只是毫無預兆的轉換了話題。
「神州大地由天地乾坤潤養的四神劍你可知是哪四把?」
「不周,朝光淨。」師雲琢道:「桑止的昆拂,柳吟川的升鷺。」
「其實最早的版本,柳吟川的升鷺並不在其中。」陸劍北道:「升鷺雖也非劍閣所出之劍,但若論年長遠遠不如其他三把,只是那第四把劍未曾被人取名,流落紅塵,下落不明,才逐漸淡出了視野。」
「您想說什麼?」師雲琢道。
「芳亭曾經與我聊起過此劍。」陸劍北的唇角漾起幾分笑意,他抬手拆了髮髻,將那支白玉簪捏在手裡,細細的撫摸著,腦海里浮現出那女子相贈此物之時的音容笑貌,心中雖哀慟,仍舊有甘甜如蜜糖般的味道,「她告訴我,那把劍其實與朝光淨是雙生劍。」
師雲琢豁然瞪大了雙眼。
「朝光淨生於山之巔,事實上此山沒於東海之下,深達歸墟萬丈之處亦有山巒,與地面上的堪稱陰陽對稱倒置,東海相當於一面鏡子,而那把劍就生在海中與朝光淨相同的地方。」陸劍北收了收情緒,正色道:「但東海海底非常人所能及,有鑄劍師和大能器修有幸得見,卻不能將此劍真正拔出,故而也沒有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