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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起身,走到了蘇九重身畔。
蘇九重依舊維持著那看著就不大舒坦的睡姿,雙眸緊閉,呼吸一起一伏。
鳳襄坐在桌邊,瞅著師雲琢過分平靜的神態,心底莫名的一陣發毛。
「你這是要作甚?」
「現在是簫下隱處理內部事務的時間。」師雲琢冷然出聲,「鳳襄,我建議你迴避。」
鳳襄:「......」
「砰」
他被師雲琢無情的關在了門外。
室內頃刻間變得清寂,師雲琢垂眸,望向蘇九重的臉,平靜道:
「師尊,我時常在想,本門是不是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和往常一樣,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師雲琢抿了抿唇角。
「錚」一聲,奪目的劍芒出鞘。
朝光淨被師雲琢反手拔出,鋒利的劍刃此刻正懸垂於蘇九重的胸口上幾寸之處。
「師弟為了你賣命又賣顏面,說實話這麼多來,我也有些膩了。」男人的神色冷冽至極,另有濃烈的厭倦之情,「師尊,你若再這麼不合適下去......就休怪我欺師滅祖,拿你的性命去做鳴鼎劍宗的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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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襄被師雲琢丟出門外,頭皮仍舊在隱隱發麻。
他依稀感覺九重仙尊要翻大車。
但到底是簫下隱居門派內部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這點分寸鳳襄還是有的,他除了嘆兩聲氣也沒別的辦法。
扭頭一望,他發現秦雲盞尚未走遠。
興許是緣分使然,鳳襄對秦雲盞天生就存著六七八分的好感,只要看見秦雲盞他就覺得有樂子可找。
「喂!」他長腿闊步,追上前去。
秦雲盞不明就裡的回眸。
少年身姿清癯如竹,高馬尾迎風飛揚,髮絲縈繞在他的右半邊臉孔附近,劍眉星目,俊逸靈動。
「幹嘛?」他徹底轉過身來,左半邊臉未施粉黛,就還是那副陰間樣子。
鳳襄忽然就有些不爽。
他天生風流英俊,又有一雙巧手,擅易容妝造,便會比世人更在意容顏。
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比世人更加透徹的理解一幅皮囊的價值。
說昂貴也昂貴,說廉價也廉價。
好看的人的確會比普通人獲得更多世人的善意,但這不代表普通人甚至醜陋的人就應該被世人所冷落乃至唾棄。
畢竟皮囊是很容易改變的,是虛假又膚淺的東西。
像秦雲盞這樣的少年郎,善良、正直又熱情,若無臉上這胎記,應該會過得比許多人都要好吧。
鳳襄眯了眯眼。
他鳳少爺覺得好,那就必須得好。
哪怕不是,也得是!
「過來!」他沖秦雲盞勾了勾手指,神秘的發笑。
秦雲盞在原地站了站,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大抵是因為被他坑過不止一次,所以秦雲盞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但最終還是背著手,別彆扭扭的退了回來。
鳳襄特喜歡他這副懵懵的卻又不得不乖乖接受蹂/躪的小模樣。
紅衣男人在腰間乾坤袋裡摸了摸,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個瓷瓶。
「又來?」秦雲盞看他這起手動作就害怕,連連討饒,「別了吧!社會我鳳哥!我這是要去辦正事兒的!很要緊的!不方便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正是因為要緊。」鳳襄拔了瓶塞,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擱在掌心裡揉搓開來,他的五指細長,掌心寬大有力,藥丸很快被揉碎融化作脂膏的狀態,「才要輸人不輸陣。」
秦雲盞微微一愣。
鳳襄的手趁機揉上他的臉頰,掌心暖和細膩,力道輕柔,靈活的五指幾乎能將他的一張臉全部蓋住,秦雲盞下意識的把眼睛閉上,任憑鳳襄拍拍打打。鼻尖縈繞著帶著淡淡香氣,那脂膏在他的半邊臉上均勻塗抹開來,既不油膩也不乾燥,很快就吸收了。
片刻後鳳襄退開,撤了手端詳他,捏住下頜長長的「唔」了一聲。
秦雲盞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就見他滿臉都是蕩漾的笑意。
「你別這麼看著我笑。」秦雲盞說:「我害怕。」
「我這是滿意的笑,讚許的笑。」鳳襄說:「真應該拿個鏡子來給你瞧瞧,我這百花丸的遮瑕效果,絕了!」
「我才不要看。」秦雲盞的臉微紅,咬牙道:「你上一次這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之後,我的個人體驗糟透了!」
「相信我,你會後悔說這句話的。」鳳襄輕輕「嘖」了一聲,將那瓷瓶塞到秦雲盞兜里,「送你了,日後還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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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大門被敲得讓秦雲盞懷疑鳴鼎劍宗一行人都快把門板卸下來了。
秦雲盞闊步上前去,一把按住了劇烈震顫的門栓。
他的心臟跳的有些快。
他已然可以預見到門開之後會經歷怎樣暴風驟雨般的詰問和冷嘲熱諷。
鳴鼎劍宗慣是滿口的仁義道德、綱常法度,仿佛他們認定的條條框框便是世間至高的法則,是衡量萬事萬物價值的圭臬,稍有違背便是罪無可赦、骯髒污穢。
柳乘風更是極為精於此道。
七星六獸台那一回,因為他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實,秦雲盞尋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婉拒,他承認自己沒有把話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