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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打算解釋點兒什麼?」秦雲盞道。
「解釋?有什麼可解釋的?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鳳襄走在前面,紅衣白扇,恣意輕狂,「你看你師尊解釋麼?師兄解釋麼?世人越平庸便越愛傳閒話,有這閒工夫與他們爭辯口舌,不如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們不配,懂嗎?」
「所以你跟那江南樂坊的首席琵琶娘子,雲南幕府的將帥千金,佘山宮的冉淑聖女,還有宋鯉,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秦雲盞道。
鳳襄頓了頓,沒有回頭。
「談不上子虛烏有,我確實與她們都有過交集。」
他從始至終都不說一句帶有「否認」意味的話。
秦雲盞覺得他莫名的坦然得緊。
便在這時,竹林中穿梭而過兩條人影,落地後是師雲琢與蘇九重二人。
「咦?師尊你肚子好啦!」秦雲盞奇道。
蘇九重敷衍的「嗯」了一聲,擺擺手,煞是頹唐,師雲琢的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裡去,師徒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敗軍之將般回到自家宗門老巢。
鳳襄看不慣人這樣,皺著眉頭道:「你們倆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雲盞,去伙房幫為師下一碗麵,要白湯,加蔥蒜和白水蛋。」蘇九重道。
秦雲盞「喔」了一聲,就屁顛屁顛的去了。把他支會走,蘇九重才在石桌邊坐下,揉著太陽穴道:「我與雲琢今日去了劍閣,想為雲盞討一枚劍閣行印。」
「這我知道,你們這些宗門弟子大多數的法器都是劍閣提供的。」鳳襄以扇支頤道:「然後呢?他們不給?」
蘇九重掐了掐眉心。
「不給就收拾他們啊!」鳳襄冷笑一聲道:「咱們不就是專治各種不服?說,這管派行印的人是誰?我去蹲他,賞他兩枚毒丸子吃,看他是給還是不給。」
蘇九重掀起眼皮,十分為難的看了他一眼。
「宋鯉。」
鳳襄:「?」
紅衣男人的臉色由白轉青。
他的神色不是羞愧,不是懼怕心虛,不是煩惹,而是一種與譏誚交織著的狂怒情緒,他退了兩步,活活笑了出來。
「她借題發揮了,是不是?」
「我看她是真心實意的難過。」蘇九重說:「確實也不太好意思咄咄逼人......」
「當真是恩將仇報第一人......」鳳襄喃喃道:「你們中原人,實在是一丘之貉。」
「鳳襄,你先冷靜,沒有人要指責你在先。」師雲琢壓下眉峰沉沉然,卻見鳳襄後退了幾步,他心裡「咯噔」一聲,正欲說話,卻被鳳襄打斷。
「罷了,本來覺得待在你們簫下隱居是可以圖個清淨,現在看來,連這方寸的清淨也無。」紅衣男人一陣陣發笑,神色又是冷冽又是悽愴,俊美的容顏扭曲三分,「既然我是這禍源所在,那鳳某先行一步,預祝小雲盞早日拿到趁手的兵器,修行之途順遂大好!」
說時遲那時快,他自袖中滾珠般排出一列丹丸,隨著扇風震落在地,叫人防不勝防,下一瞬息狂風起煙靄降,幕天席地,呼嘯的丹末靈意遮蔽了人的五感,讓人分不清東西南北,更不知何處去尋。
「鳳襄!!」
「小鳳凰!!」
電光石火間,一道清影自伙房內急掠而出,他手中似持有一細長影,而後奮不顧身的撲進了這重重的丹簾之後。
鳳襄欲借丹意,疾馳閃現出招搖山,但在厚重狂涌的丹意之中卻突兀的探入了一截細細的樹枝末梢,那枝丫於他腰側抖動輕顫,肉眼幾乎不可見,但鳳襄卻瞬間感覺到腰間一松。
「我的芥子囊——」他面色驟變,失聲道。
他的芥子囊以連環扣與腰帶相連,輕易無法丟失,這不起眼的小樹枝竟然輕而易舉的斷了他的連環扣!
「啪」
沉甸甸的芥子囊落下,正好落在一隻手裡,秦雲盞朝後一個翻滾,連連後退,他被這丹意嗆憋的滿臉通紅,一邊兒大喘氣一邊兒抱揣著鳳襄的芥子囊一躍而至高處。
丹霧消散,鳳襄疾步追出,他滿臉寫著難以置信和匪夷所思,大聲憤怒道:「小雲盞!把我的芥子囊還我!!」
「不還!!還了你不就走了?!!你走了我們爺仨兒還上哪兒找你去!!」秦雲盞沖他齜牙,斬釘截鐵道:「我不准你走!!」
「不准?我鳳襄想去哪裡,還沒誰攔得住!!」紅衣男人惡狠狠道。
「哦?是嗎!」秦雲盞側身站著,將他的芥子囊在手裡掂量了幾下,似有挑釁,「這裡面應該有不少好東西吧!!你捨得?」
「我有何捨不得?」鳳襄冷笑道:「千金散盡還復來,更何況,裡面不過一些毒丹罷了!!不值錢!!」
「毒丹啊!」秦雲盞若有所思,他拎著芥子袋的另一端,朝手心裡抖了抖,果不其然,從中掉出了一把五彩斑斕的丹丸子。
「你——」鳳襄不知他意欲何為,眉頭皺的愈發厲害。
「毒丹是吧!」秦雲盞把玩著那些看著就不是很健康的丸子,挑眉一笑道:「鳳襄哥,你今日若敢離開簫下隱局,我就把你這些毒丹一個不落的全部吃下去,你儘管走好了!改日記得來給我收屍就行!」
鳳襄面色驟變,震怒道:「你——你發什麼瘋!!」
「我沒發瘋,我是說真的。」秦雲盞道:「左右你也不在意我,那就隨我如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