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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的臉頰劇烈的抽動著,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極為難看,他的手臂輕顫, 目光亂飄,試圖等待誰來叫停秦雲盞。
但陽憫長老沒有這個意思,柳吟川好像也沒有這個意思。
這也不足為奇,到底是他自己的主動提議,劍修言執劍之事皆是一諾千金,此時出言護短實在是沒道理,只會顯得他膽小怯懦。
至於簫下隱居的那群人看戲看到恨不得拿把瓜子對著磕, 就更不可能阻止了!
柳乘風騎虎難下, 只能硬著頭皮從背上拔出了本命劍宿光, 交付到秦雲盞的手中。
他臉上的不情不願被秦雲盞悉數看在眼中, 化作一種快意情緒,秦雲盞掄了一下劍柄, 宿光的劍梢流星般化落,點向柳乘風的眉心。
柳乘風被嚇得一步小跳, 後仰幾寸, 脊背上汗如泉涌。
宿光的鋒利程度他比誰都清楚, 劍梢晃晃蕩盪, 仿佛隨時會刺破他的皮肉,柳乘風一刻也不敢動,死死的盯著秦雲盞。
秦雲盞笑道:「乘風,你放心,我看在咱們昔日的兄弟之情上,不會真的捅你很多劍,就一劍,一劍足矣,我爽了,分分鐘跟你重修舊好,新仇舊恨一筆勾銷,如何?」
他話說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讓柳乘風說不出一個「不」字,一旁圍觀的眾人都驚的下巴落地。
「秦雲盞他他他瘋了吧!」
「他還真打算捅柳乘風啊!!師仙君都不管管的嗎?他們簫下隱居的人都這麼放肆亂來??」
「吟川仙尊和陽憫長老還在呢!他怎麼敢!!」
「我覺得他真敢是怎麼回事?我長這麼大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心狠手毒之人!」
秦雲盞將這些都聽在耳中,笑意冷然。
他手中握著宿光,不禁憶起了那日在木犀鎮,柳乘風捅向他的那一劍。
不僅是當時疼痛,而後宿光的劍紋寒意侵骨,他痛苦難捱時,是師雲琢以身飼毒,竭力替他分擔。
柳乘風這一劍不僅傷了他,也傷了師雲琢。
縱使後來他們師兄弟二人一同打坐入定修煉,師雲琢又帶他去買了護具,劍紋之傷已恢復了大半,不足一提,但每每憶起那個夜晚,以及那晚之後數個氣候寒濕之夜,他與師雲琢分別在不同的寢榻上輾轉反側,冷冽入骨,他都會恨的牙痒痒。
「雲盞」柳乘風艱難的擠出一個笑來:「你應當不會真的——」
他話音未落,就見宿光的劍鋒下壓。
手腕上頓時傳來劇痛,血線挑起,在半空中飆出一道弧,柳乘風面色驟變,發出了一身痛吟,右手再也使不上勁來,他不得不以左手捂住了破裂的右手手腕。
他跪倒在地,渾身發抖,秦雲盞則立在他跟前,居高臨下道:「乘風兄,你旁的地方我也不敢動,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呢,只好在你的手腕上淺淺的這麼劃一道了。」
「淺淺?你管這叫淺淺??」柳乘風昂起頭,呼吸急促,狠狠道:「你你好狠的心!!你明知於劍修而言手筋是何等重要——」
「我不知道啊!」秦雲盞故作懊悔道:「哎呀!我沒經驗,我下次注意。」
柳乘風:「下次???」
秦雲盞輕描淡寫,「乘風你不用擔心,上次在木犀鎮你捅我那一劍,幾個月也就長好了,區區手筋,只會快不會慢,我呢單純就是希望你往後一使劍就會想起我,想起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柳吟川在一旁皺了皺眉,他餘光瞥了一眼陽憫長老,發現那老者老態龍鍾,維持著閉目養神狀。
顯然,這些爭端在陽憫長老看來,不過是晚輩之間的小打小鬧,任何一個修士在修煉的過程中都不可能毫髮無傷,尤其是劍修,更容易吃皮肉苦楚,他根本就沒有要插手置喙的意思。
長老閣都不管的事情
柳吟川呼出一口氣,終是欲言又止。
「行了,我說話算話,乘風兄,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了,從現在開始,我們還是好~~兄~~弟~~。」秦雲盞笑盈盈的,竟然還俯身去攙扶柳乘風。
柳乘風顯然已經痛麻了,一聲不吭的任憑他攀扯,秦雲盞大搖大擺的將他送回了柳吟川身邊,還不忘沖柳吟川笑了一下。
柳吟川不陰不陽道:「蘇九重當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弟。」
秦雲盞笑道:「這還不是拜您所賜。」
鳳襄在一旁看的呆了,拿扇子直捅師雲琢後腰。
「小雲盞出息了啊這笑裡藏刀!這睚眥必報!他居然敢呲兒柳吟川!」
石鳶還停留在柳乘風那一趴,在旁邊兒海豹鼓掌,「我好開心,我好開心!油王終於被打哭啦!」
祁紅藥不知幾時靠了過來,顯然,她在情緒處於最低谷的時候瞧見了秦雲盞的這套操作,分分鐘被治好了精神內耗。
「師雲琢,你教得好啊。」她喃喃道。
師雲琢:「」
他濃黑的眉皺成一團,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半晌他才長嘆道:「我幾時教過他這些。」說罷,他似是有些擔憂,側目望向陽憫長老,「我就怕長老不能習以為常」
天際輕飄飄飛來一隻信鴿,在陽憫長老頭頂盤旋了一陣,化作一張傳訊符落下,隨行童子舉手接過,替陽憫長老打開傳訊符,遞呈過去,陽憫長老垂眸細看,而后蒼老的雙眼略略睜大了幾分,漫上了欣喜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