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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襄:「」
那廂,藺少梧斷喝一聲,「紅藥,來我身邊!」
祁紅藥的傷其實不算輕,只是她向來是個脊梁骨硬的,輕易不叫痛,因此即便渾身的經絡肺腑都在靈力的傾軋之下劇痛難忍,她也不曾彎下腰背分毫,除卻唇角有血,面色蒼白以外,她行路的姿態依舊高傲。
沒有人能看得出來,若藺少梧晚到一步,她就會在裘難的手下血脈爆裂而亡。
她艱難的行至藺少梧身邊,頷首道:「師尊」
「你受累了,紅藥。」藺少梧望她一眼,輕輕嘆息,並指點在她眉心。
他的指尖瑩瑩發亮,竟是將自己的修為渡了過去。
那廂,裘難在高處眼睜睜看著,整個人的情緒如浪潮拍案,再難遏制。
「藺少梧你不直接對我動手,是故意要叫我看到這些嗎!」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越發劇烈,幾乎是在放聲怒吼道:「這丫頭如今居然都坐上了掌教之位!!!你待她!當真是極好的啊!」
「師兄,不得妄語。」藺少梧的聲音沉靜端和,似是在克制。
「怎麼?都這麼多年下來了,你這個人對於『喜好』二字還是這麼難以宣之於口嗎?」裘難冷笑道。
「我視紅藥如女,她也確實替我不遺餘力的守住這懸鏡門,她做掌教是實至名歸,非你所想的那般。」藺少梧闔眸道:「師兄,你也明白,修真之人講究六根清淨——」
「你放屁!!!什麼六根清淨!!你當初怎麼不同我說這四個字!!!」裘難咆哮出聲:「你假仁假義多年!!陰險狡詐!!騙取我的真情信任!我如今不人不鬼,你卻坐享其成!!安然在這懸鏡門中接受萬眾敬仰!!!叫我如何能忍!!!我今日不血洗懸鏡門!!!將這姓祁的丫頭剝皮抽筋!!!我便不是裘難!!」
說罷,狂風大作,裘難瘋了一般的外泄著自己的滔天符意,竟像是要將這懸鏡門北山山頭蕩平一般!天際層雲湍涌,雷暴一道一道的劈向地面。
大乘境已接近半仙,在他面前,眾人都渺若螻蟻,只能四下驚叫奔逃。一時間整個山頭像是現世地獄一般光怪陸離。
藺少梧的長眉軒起,他昂首低語道:「紅藥,是為師的錯。」
祁紅藥微有茫然道:「師尊?你在說什麼?」
「二十年前,是我心軟,沒能下得去手,只以大洞天困住你裘師伯,留了他一條性命。」藺少梧以虎口撐住額際,聲音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道。
「師尊你——」祁紅藥瞠目,被他的這番話驚到短暫失語。
「是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了,才致使今日的這副局面,裘難將自己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整個懸鏡門受創,宗廟傾覆。」藺少梧苦笑一聲,「甚至連累了旁人丟了性命。」
「師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祁紅藥顫聲道。
「這就是你比我強的地方了,你的心智一向是堅韌成熟的。」藺少梧說:「紅藥,我沒有看錯你,你才是個可造之材,而非像我這般,無心無力,還被人推上宗主之位」
「宗主您究竟在說什麼啊?」祁紅藥呆住了,她伸手一把抓住了藺少梧的袖子,「沒有您,我還只是個鄉野間的小散修,是您帶我上了招搖山,帶我走上一條修仙的正軌,您是眾望所歸的一派之長,是我們的啟明星,門中弟子們還在指望著您呢——」
「我當初被推上這個位置的時候,也不過是元嬰境界。」藺少梧卻似乎並不打算再與她做過多的解釋,只沒頭沒尾的感慨:「你如今竟是元嬰了,真好。」
祁紅藥豁然怔住。
「你還有一點比我強的在於,你身邊還有這許多朋友在支持著你。」藺少梧回眸掃了一眼不遠處始終不曾走遠的秦雲盞一人,冷不丁笑了起來,他忽然拋出一物,「紅藥,接著!」
祁紅藥連忙伸手接過。
她定睛一瞧,徹底呆住了——那竟是懸鏡門的掌門令牌!
「師尊!!——」祁紅藥失聲驚呼。
然而藺少梧已經不在原處,他飛身急掠出去。
在他的手下劃出了吞天噬地的符之鏡入口,將裘難層層包圍!藺少梧斬釘截鐵道:
「師兄,是我對不住你,這些恩怨終究是你我兩人之間的事!我欠你的,今日都會還給你!」
那廂,裘難的面色大變。
「誰要你還!!!藺少梧!!!你瘋了!!!」他聲嘶力竭的吼道:「符之鑰呢!!!你把符之鑰留下!!!」
下方,祁紅藥也不顧一切的奔將過來,她不比外行人,清晰無比的看見藺少梧竟將符之鑰混入了那雜亂無章的符意線條之中,摧毀了,這是要製造出一個絕無出入口的死境!
「師尊!!!」她歇斯底里的大吼。
「師兄,事到如今,我再向你發誓,恐怕你也不會信,畢竟你對我所有的信任和寵溺都已經在二十年的那場對戰之中消耗殆盡了吧?」藺少梧的語調宛轉下去,卻帶著一絲決然,他如一尾魚般縱躍一撲,將裘難按進了那符之鏡的入口,符意織成繁瑣堅固的鐐銬,生生禁錮住了裘難的掙扎反擊,「可我還是想要說,我並沒有向師祖出賣你分毫,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都一直珍藏在心底我也並不想當這個宗主,沒有人知道在這個位置上高處不勝寒有多寂寞,相比之下,與你永生永世封於洞天之中,興許還是更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