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還有這種好事?」秦雲盞似是期待「當真?」
「自然。」裘難說「不過我要先去將懸鏡門上下屠個乾淨,此事你莫要插手。」他頓了頓道「等我了卻此塵緣,回來即可收你為徒,屆時將我畢生所學都教給你,自此你在扶玉仙盟便可橫著走路,再也不怕什麼『鳴鼎劍宗』。」
秦雲盞「甚好。」
裘難當他同意,邁腿便走,可剛走了沒兩步,眼前一閃,秦雲盞截了他的去路。
「前輩,你不老實啊。」他嘴上喊著前輩,實則毫無尊敬之意。
裘難的表情微微一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走了,我要如何離開這符之鏡?」少年的身形挺拔清雋如石碑聳立,寸步不讓,「前輩,我看你根本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吧?」
他的話如一把烈烈燃燒的火種,將兩人之間既結的所有的虛與委蛇悉數燃盡成灰。
裘難的瞳孔縮成了極小的一個點,像是劇毒的眼鏡蛇,這一刻,屬於江紹元的臉上浮上一層沙土般的滄桑枯槁,森然發青。
「小子,我再說一遍,人,不要太聰慧。」裘難說「你攔我對你沒有好處,我此番去懸鏡門,裝兩日江紹元,還能替你遮掩遮掩殺人的罪過——」
「殺江紹元的是你,不是我。」秦雲盞不卑不亢,不慍不怒,卻堅定。
「有什麼分別嗎?左右說出去也沒有人會信。」裘難道。
「那前輩,我不允許你出去,也不會允許你對懸鏡門再做一樣的事。」秦雲盞道。
「你不允許?就憑你?」裘難仰頭大笑起來,聲慣天地,輕蔑至極,「螻蟻小卒,攔我大乘境符修!多管閒事!」
「大乘境符修,竟然淪落到要奪人的舍才能行己事,到底誰才是螻蟻呢?」秦雲盞跟著笑道「哦不,話也不能這麼說,辱螻蟻了。」
秦雲盞的每一句話都雲淡風輕,就像是在尋常與人玩笑一般,卻毫無徵兆的在說出最後幾個字時突然發難!
裘難駭然色變。
少年孤鴻般掠至身畔,足尖上挑,狠狠踢在裘難的手腕上,屬於江紹元的佩劍應聲而落,被秦雲盞一個側翻截獲,他張狂一笑,「前輩,奪舍來的身體,到底不如原裝吧!」
裘難捂著劇痛的手腕,咬著牙冷笑,「你是個劍修,難道不知道旁人的本命劍不可隨意驅使嗎!很容易被反噬——」
「是嗎?」
秦雲盞垂眸。
他確實感覺到自掌心傳來一陣劍之嗡鳴,將他的腕骨震的微微發麻。
但隨後,他凝神貫注,提著劍挽了個劍花,冷然道「那你反噬一個給我看看?」
這微弱劍吟在秦雲盞看來本是無傷大雅,他說這話也不過是想挑釁裘難,卻不曾想他狠話剛放出,手中的劍立時安靜了下去,那拙重遲鈍之感也消失,趁手又輕盈。
「你——」裘難的表情變得複雜難言。
秦雲盞卻也沒有耐性再與他廢話下去。
劍破虛空,劍意融入風聲,像是劃破了一匹綢緞。
面對如此張狂宏大的劍意,裘難再也無法輕敵,他忽而並指指天,大肆描畫!所有的光皆匯聚於他的指下,重整洗滌,有化作無數的繚亂的線條,編制絞擰。
秦雲盞本已迫近裘難跟前,只覺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間無限拉大!就像牛郎織女被王母以靈釵隔開一道銀銀長河!
腳下的石台竟裂開一條崎嶇的縫!裘難站在他對面的斷峰之上,像風浪中的一葉扁舟,迅速遠離,又逐漸升至高處,與星月比肩,裘難以一種倨傲得意的神色垂望著他,猖狂道「小子!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大乘境符修的厲害!『大洞天』之中萬事萬物皆為我所用!你埋骨此處!不虧啊!」
秦雲盞猛地回頭。
耳畔皆是天地崩裂之聲,身後的山峰寸寸崩塌,巨石迎頭墜落!似是要將他壓成肉泥!秦雲盞飛身而起,他身無長物,唯有一劍!
於是,他迎著那落雨般的石頭揮劍了!
劍影如幻,迅疾到不可捕捉的地步,秦雲盞也不知道自己須臾間揮出了多少劍,只知道劍意凝成數不清的銀色弧光迎上去,盪開巨石,甚者切割!
裘難已逃至大洞天的邊緣處,一回首意外的發現秦雲盞非但沒有死,還將他信手砍下的小半座山悉數絞碎!
「混帳」裘難暗罵一聲,不由得心生幾分懷疑。
這小子當真沒有任何修為麼?
他本想儘早離開,現在看來,還是不能心存僥倖。
「秦雲盞,雖說以『金剛結無限深淵』對付你這小鬼是大材小用。」裘難冷笑自語「但你一心求死的樣子實在可恨,那我也就不得不稍作逗留,為你把這觀摩做做全了!」
第54章
天際乍亮!
一輪灼目的白日突兀的霸占了夜幕, 半空中密密麻麻的落石頃刻間無影無蹤,一切仿佛被看不見的巨手按下了暫停鍵。
萬籟俱寂,秦雲盞豁然怔住,一時有些無法適應, 耳畔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與沉重急促的喘息之聲。
他確定自己是超常發揮了, 若他的劍慢上哪怕一招, 他也會被這沉重千鈞的石頭壓成肉泥。
無論是靈力修為還是軀殼本身都已負荷到了臨界點, 他像剛剛跑完萬米長跑, 渾身的血液都在血管兒里奔流涌動, 狠狠的衝撞著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