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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一皺,片刻之後緩緩道:“很痛。”
“你這麼纏當然會痛!”
“昨日不小心撞到了,很痛。”寧致遠此時目光深邃,他站得筆直猶如一把剛剛出竅的利劍,表情十分嚴肅,“軍中訓練應當十分嚴格,必須將要害部位牢牢護住。”
我無言以對。
……
寧致遠興致勃勃地去了營帳,他到的時候天還未亮,周遭灰濛濛的一片,不過此時那訓練場上已經有了人影,張教頭更是早已在入口處候著。
他領著寧致遠去了中間的一大塊空地上,那塊地當是他們整出來的訓練場,兩邊擺放著兵器架,刀槍棍劍均有,寧致遠瞧見之後眼睛一亮,活像一匹眼冒綠光的狼。
我看了一會兒之後飄到了訓練場的另外一頭,那裡也有一些武器架,只不過上面擺的是鋤頭、鐮刀、鐵犁等農具,最近正是秋收時節,我可以想像這些士兵的訓練到底是做什麼,轉頭看到寧致遠那般興致高昂,我實在不忍心打擊他,只等到時候他下田收割稻穀做農活的時候,再狠狠地奚落他。
因為寧致遠來得早,此時訓練場不過寥寥數人,我雖沒參過軍,卻也知道此處的確如他們所說,軍紀不嚴,旁邊還有兩個婦人提著食物過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啃饅頭,寧致遠看著那幾個士兵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川字,而那邊啃饅頭的人也鬼鬼祟祟地打量他。
我又習慣性地飄過去聽牆角了。
“老張,你不是說胸大腰細屁股大麼?我瞧著還沒我家那婆娘大。”一個中年士兵將手中的饅頭比劃了兩下,“墊上倆饅頭就合適了。”
“我何時看走眼過,那小娘子一準是裹了胸。”張教頭壓低聲音道,他說完之後,還偷偷瞄了寧致遠一眼,神情中帶著點兒遺憾。
“老張你不如霸王硬上弓!”
“不可不可,我瞧那小娘子面相不凡有富貴之氣,身姿挺拔有錚錚傲骨,強取去得強取不得,上次去登州城,我偷偷買了一瓶春風化雨露,老張你要是需要,我忍痛分你一半,價格好商量。”
“你居然偷偷買丨春丨藥!”
“噓,小聲些,小聲些。”那人嘿嘿一笑,“登州城麗香院的姑娘可真是不凡。”
“對,特別是那沉香姑娘,只是遠遠看上一眼,就讓人飄飄欲仙……”
“沉香我們只能看看,倒是那鳳仙兒不錯,床上功夫好得很。”
眼看這群人的討論愈加猥瑣露骨,我雖有些興致卻不好意思再聽,怏怏地飄回了寧致遠身邊。
“你聽了些什麼?”寧致遠目不斜視,嘴唇微微啟開,小聲詢問。
他說完之後還自言自語,“用來打探敵情,倒是正好,誰人能防?無人能防!”
我沒理他,自顧說道,“登州城麗香院的沉香姑娘能讓人飄飄欲仙,鳳仙兒床上功夫好。”我緩緩說完,寧致遠面色一滯,他瞪我一眼,“一個姑娘家,這麼沒羞沒躁。”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當初招搖山上,便是平素一本正經的大師兄,其房間內也被我翻出春宮圖數本,而三師兄屋中更是有皇家秘本,這寧致遠恐怕理論和實踐知識都已不凡,此番裝什麼君子,若不是現在是個女兒身,只怕他早已扎堆到那邊,與那幾個士兵相談甚歡。
一時無話。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天色微亮,訓練場前方有人擂鼓,鼓聲一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士兵飛快地奔跑到場地中央,迅速結成方陣,動作一氣呵成,讓我另眼相看,寧致遠也是如此,他眉頭一凜,然後緊跟著過去,再最後一排的位置處站好,只不過那張教頭眼尖,他招手讓寧致遠出列,然後與第一排的一個士兵交換了位置。
“老規矩,沙袋綁上,繞城牆三圈!”張教頭厲聲道。
“是!”底下回答整齊劃一,雖只有一百多人,此時也是聲勢浩大,讓人熱血沸騰。旁邊站著的秦校尉點了點頭,士兵們便飛快地拿好沙袋綁上,寧致遠也沒例外。
“你感覺怎麼樣?”
一圈下來,寧致遠有些氣喘,我瞧他臉色蒼白,似乎有些體力不支。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跑這麼三圈自然是沒問題的,難道換了個靈魂,身體也跟著虛了?
寧致遠說話都有些困難,他喘息道:“纏太緊了。”
我分外無語,半晌才幽幽開口道:“自作孽不可活。”
期間張教頭來問寧致遠感覺如何,是否需要休息,可照顧他一下,結果秦校尉跟在旁邊潑冷水,“如果這樣就堅持不下,根本就不用參軍了,否則還未上戰場與敵軍交鋒,便累死在行軍途中。”
此話說得甚重,讓寧致遠的臉色從蒼白變成了青灰,只不過他並未說話,而是握緊拳頭牢牢跟在隊伍後頭,等到那張教頭和秦校尉離開之後,才輕聲道,“早上應該聽你的。”
“那是自然,我自己的身體,用了16年了,肯定比你了解得透徹啊!”我頗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後猛然想起一件大事,頓時就臉色一變。
“對了,今日初幾?”
“初五。”
我將寧致遠上下打量數次,欲言又止多次之後,他終於不耐煩地道,“有什麼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