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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浩涆笑著搖搖頭:“非也。兩家締婚,我們家出了意外自然該我們家自己解決。”
他重新將目光落在寒酥身上,他剛剛的問題,寒酥還沒有回答。
祁朔也同樣望向寒酥,他眉目溫和平靜,目光中含著繼續溫柔的堅決。
這世間很多人很多事並不會被外力阻撓。
“我不願意。”寒酥平靜道。
三夫人輕嘆了一聲。正如寒酥不意外祁家的做法,三夫人對寒酥的做法也隱有所料。
寒酥本可以說很多其他大道理,用很多其他理由。可是祁家這般誠心,她沒有必要不坦誠。
寒酥朝著祁浩涆鄭重福了一禮。
“六禮還未啟,就不算婚事在身。婚事未定遠遠說不上無信。”寒酥緩聲道,“祁家有不可辜負的道義,寒酥也有寒酥不肯拖累的堅持。”
祁朔皺眉,最怕她這樣想,她果然這樣想。
“若父親還在,定然也不願一場皆大歡喜的婚事鬧得狼狽勉強。若父親還在,定然希望伯父能繼續於朝堂實現你們曾經無數次暢談的偉志。父親教我大義大節面前,總要有割捨。而這微不足道的兒女婚事實在不足以犧牲那麼多。”
寒酥目光輕轉,看向祁朔:“我與朔哥哥自小結識,若能結成夫妻想必日後也能互相幫扶舉案齊眉。可若陰錯陽差註定沒有緣分,也該好好祝福彼此。”
祁朔怎麼也不會想到再次聽見寒酥喊他朔哥哥,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寒酥對祁朔彎了彎眸:“祝兄長與未來嫂嫂互相幫扶舉案齊眉。”
寒酥以為自己會對這失之交臂的好姻緣惋惜,可是她心裡竟是鬆了口氣。也許這樁婚事,本就是一場錯。
祁朔搖頭。
寒酥平靜望著他,也跟著輕輕搖頭。
祁朔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太了解寒酥,她太有主意,她做的決定,根本改變不了。
他覺得這可笑極了。明明馬上就要迎娶心愛之人,可是皇權突降,輕而易舉地將這婚事摧毀。他不怕抗旨,可是他怕寒酥的退卻,而她果真退卻。
寒酥有著刀槍不入的堅決,苦口婆心也好命令訓斥也好,她始終微笑著輕輕搖頭。
祁家父子走了之後,三夫人將臉偏到一旁,用帕子抹眼淚。
三夫人哽咽:“我是真的心疼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寒酥柔聲安慰姨母:“甘瓜苦蒂,這世間本就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婚事不成焉知非福,我在您身邊多留幾年不好嗎?”
三夫人聽了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明明寒酥更應該難受,應該是她安慰寒酥,怎麼還要讓寒酥安慰自己?她趕忙抹了抹眼淚,盡力擠出一個笑臉來。她用力握著寒酥的手,認真道:“這婚事不成就不成,沒緣分。以後會有更好的等著咱們家酥酥!”
寒酥微笑著輕輕點頭。
寒酥離開姨母這邊時,院子裡的丫鬟們望著她的目光都有惋惜之意。可寒酥脊背挺直步履也一如既往地尺量端莊。更壞的事情都經歷過,這又算得上什麼。
路過梅園,寒酥稍微駐足,折了一支紅梅,回去之後插在窗前,與那株綠萼梅作伴。
蒲英叩門進來,先看一眼寒酥臉色,再稟話:“表姑娘,來了個吟藝樓的侍女,問您怎麼還沒過去。”
寒酥微怔,這才想起來誤了和沅娘約好的時間。這兩日事情太多,她竟是給忘了。她趕忙簡單收拾了一下,帶著翠微匆匆去吟藝樓。路上,寒酥有一點心不在焉。她不知道半月歡的藥效什麼時候會發作,努力讓自己去想些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有人通過沅娘尋找寒酥,想讓寒酥寫一首詞。
對方是位三十多歲喬姓官家夫人,其母年邁總是懷念著故土,故土回不去,喬夫人心疼母親,就想尋人給母親寫一首家鄉相關的詞。程雪意的詞總是有著孤清之意,喬夫人機緣巧合聽過,便尋了來。
這種背井離鄉的孤意,寒酥本就心中頗有感觸。她聽喬夫人說了很多其母家鄉事,理應在心裡醞釀著,可是心事太重,寒酥有一點沒思緒。不過喬夫人也不急,讓寒酥回去慢慢寫。
窗外燒起大片紅色的雲霧,日頭將要逃到山巒之後。
寒酥別過喬夫人和沅娘,帶著翠微下樓,遇見了汪文康。他似笑非笑地倚靠在二樓的圍欄上,分明是在故意等寒酥。
“你是怎麼求到赫延王身邊讓他說你是他的人從而幫你解圍?”汪文康慢悠悠轉著手裡的玉珠,“如果不是你要和祁朔定親,我還真信了。”
本就不太相信向來孤寡一人的赫延王會和弟媳的外甥女搞到一起,等寒酥和祁朔議親的消息傳出來,汪文康更篤定封岌當日那句話不過是對晚輩的一時幫助。
此時寒酥怎麼可能還想不到祁浩涆的被貶罰、祁朔的賜婚都是汪文康所為。
汪文康如今已是風光的康安侯。他的跋扈從偏僻之地,延續到了京城。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汪文康嘖嘖了兩聲,“我對醜八怪沒興趣。倒是很意外你的臉都這樣了,祁朔還肯娶你,令人感動哇。”
汪文康眼底浮現玩味的笑意:“這麼好的男人錯過了很遺憾吧?我幫你怎麼樣?把你妹妹給我,我就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