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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弘闊說沒買錯,便轉身繞回了屏風後,繼續去畫那幅山河圖。
寒酥跟過去想幫忙,人還未走到屏風處,封岌輕咳了一聲。寒酥微怔,以為他在叫她,她轉眸而望,見封岌神情懶散垂目閱讀。
原是自己想岔了,他並不是給她暗示叫住她。寒酥有一點訕然,收回目光繞到屏風那一側。
在寒酥轉身的剎那,封岌慢悠悠地翻了一頁書,唇角幾不可見地扯出一抹笑意來。
三個人的書房靜悄悄的。
長長的書案上攤開畫卷,羿弘闊正彎腰作畫。在長書案正對面擺著的那一座屏風之上,懸掛著幾幅古畫做參考。寒酥時不時將羿弘闊需要的畫卷掛上去,又將不需要的畫作抱下來。
寒酥立在一旁,幫師父調和了顏料,偏過頭來望向師父筆下的山河。那是她所熟悉的筆觸和畫法,熟悉到像喝水吃飯一樣信手拈來。可就是這樣近乎本能的技法,她卻再也不能作畫。
寒酥將視線從畫作移開。她抬頭,隔著屏風望向封岌。封岌的身影朦朧地映在屏風上。
分明有自己寬敞的書房,他偏偏要來這裡讀書。
似有所感,封岌也在同時從書頁間抬眼,隔著屏風與寒酥相望。屏風上掛著些古畫,兩個人的影子只能從古畫間的縫隙去窺。
“雪意,這邊沒什麼事情要你做了。你回去吧。也到了快用午膳的時候,帶你妹妹回去吧。”羿弘闊道。
“好。”寒酥收回神,點頭說好。她將幾支師父要用到的畫筆依次擺好,又去整理古畫,整理完再走。
懸掛在屏風上的古畫,有幾幅已經不需要了。寒酥走過去,將它們依次取下來。收取最後一幅畫時,她立在屏風一側,將畫卷一端抱在懷裡,慢慢卷收。手一滑,畫卷從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卷到一半的長畫卷滾展,另一端逐漸延展到封岌面前。
古畫珍貴又脆弱,寒酥懊惱自己的不小心。她也不敢直接將攤開的畫卷拿起來,怕弄壞了脆弱的紙張,而是急急忙忙蹲下來,從畫卷這一端開始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收。她一邊卷著畫卷一邊蹲行往前,直至挪到封岌面前。
就在畫卷最後一截將要卷收時,封岌手中的書冊突然掉落,落在畫卷這一端,打得畫卷一端的綢帶輕輕晃動。寒酥垂眸欲要卷畫,被這突如其來掉落在眼前的書卷嚇了一跳。
她蹲在他面前,抬頭望向他,撞進封岌漆色的眼底。
這一刻,寒酥確定封岌是故意讓手裡的書“不小心”掉下來的。
寒酥伸手幫忙撿書,封岌也在同時彎腰去拾書。兩個人的手相碰。確切地說,是封岌握住了寒酥握著書卷的手。
寒酥微微將眼睛睜大了些,帶著嗔意地看他。她手腕輕轉,想要將手抽離,可封岌不僅不放手,反而俯身而靠。隔著她的面紗,去吻她。
“雪意,對那些古畫當心些。”羿弘闊提醒的聲音傳來。
第60章
師父隔著一道屏風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響徹在耳畔,寒酥突然用力推開封岌,握在她手裡的那捲書也重新跌落。
寒酥顧不得那捲書,急忙將那幅畫卷好,起身送到師父身後的書架上,然後如常地轉身打算離去,經過封岌身邊時,看也不看他一眼。
封岌突然開口:“幫我撿起來。”
寒酥的腳步不得不停下來,她轉眸望向封岌,封岌卻並沒有在看她。他半垂著眼,正在慢條斯理地攏袖口。
知他看不見,寒酥還是瞪了他一眼,才蹲下來撿那冊書。她疏離恭敬地開口:“將軍,您的書。”
“多謝。”封岌用同樣疏離客套的語氣,好似真的只是對一個晚輩說話。
可是在他伸手去接書時,指腹悄悄在寒酥的手臂上輕輕捻了一下。他很快收手,不給寒酥拒絕的機會。他也不看寒酥一眼,悠閒地翻著書頁,找到之前看的那一頁,繼續瀏覽下去。
寒酥輕咬了一下唇,偏偏什麼都不能說,轉身往外走。她邁過門檻,垂眼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又抬手用指尖兒隔著面紗輕輕壓了一下自己的唇,剛剛被他親過的地方。
寒笙早已跟師從初學完了一支笛曲,她乖乖坐在那裡,時不時面朝門口的方向側耳,仔細去聆聽。直到聽見姐姐的腳步聲,她惶惶的面容才霎時雪霽,甜甜笑起來。
“姐姐!”寒笙直接從椅子上跳下去,朝門外跑去。
“慢一點。”師從初放下手裡的東西,伸手要去扶寒笙,可還沒有碰到她,她已經準確無誤地跨過了門檻。
“姐姐怎麼才過來接我?”寒笙朝姐姐伸出手。
寒酥牽了她的手,柔聲跟她解釋:“剛才來過見你在吹笛子,就去幫師父整理畫冊了。走吧,我們回家。”
“嗯!”
師從初從屋內出來,瞥一眼寒笙臉上的笑靨,將寒笙今日晚上要用的藥遞過來。
寒笙每天晚上睡前給都要眼睛敷藥,雖然下人也能做得很好,可寒酥還是將這事自己攬了下來,親自給妹妹敷眼睛。等妹妹躺下了,她才回房。
回到房間,寒酥在書案後坐下,攤了紙、蘸了墨,可她握著筆久久不能落字。
她急著交上謝雲苓要的讚詞。八百兩,是在京城這樣的地方都能買一處宅子的大價錢,她可不得好好來寫這份讚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