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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點?我要吃!”六郎從外面跑進來。
寒酥莞爾。
若說烹飪大菜,寒酥並不擅長。可她跟母親學做的小點心卻是一絕。剛來赫延王府沒多久,她曾經做過一次給各房送去,無不說好。可她又不是廚子,不是別人夸好,她就要上杆子去做,那樣她的手藝就不珍貴了。
從姨母這離去,寒酥帶著翠微出府。
她有心躲避,並不經過前院,特意從南門出府。卻仍是在經過花園的時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封岌低沉的聲線入耳,寒酥心頭立刻簌簌輕抖了一下。
還沒看見人,只是隱約聽見封岌的聲音,寒酥便匆匆加快了腳步。
“等等我呀!”翠微抱著書箱險些跟不上。
高處的瞰雲亭里,封岌尋聲望去,看見寒酥一閃而過的素白身影。他皺了下眉,眉宇之間略陷思索。
片刻後,他問:“子林那邊如何了?”
“都安頓好了。”長舟嘆了口氣,“聽說人瘦了一大圈,整日沒什麼精神。可能還得再修養一陣。”
封岌沉默地瞭望著遠處的松樹林。
子林是他得力手下,愛笑的潑猴,平日裡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等戰事結束,衣錦還鄉帶著我娘過好日子!”
戰事沒結束,他先收到其母病故的消息。
十五年來,滅北齊是封岌唯一的事。他不是在疆場,就是在籌備另一場戰役的路上。憶起日漸老去的母親,如今回望,他也開始思量是不是太過急切,錯失許多。
今年過年,他破例停下腳步,讓部下各自歸鄉團聚。
他也回家了。
寒酥到了青古書齋,讓翠微將沉甸甸的一書箱書冊交給店家。店家隨意翻了一頁也不細看,笑著說:“娘子抄錄的書冊不用再驗。”
“不敢辜負李叔信任。”寒酥微笑道。
最初她也想過隱瞞身來做這活計,可最後還是選擇了以誠相待,親自過來。
從青古書齋出來時,書箱裡又裝滿了要抄錄的書冊。寒酥算了算,覺得這樣賺錢實在太慢了。她還得再想些別的路子才成。
寒酥帶著翠微又買了些不常用的做糕點味料。回去的路上,寒酥琢磨著這次做些什麼花樣的小點心。她不經意間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寒酥愣住。
“怎麼了?”翠微覺得寒酥今日真奇怪。
寒酥沒回答,她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更近些去瞧那個經過的人,最終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這不正是當初跟蹤她的人?
寒酥的臉色慢慢變了,又浮現些疑惑。
當初她帶著妹妹從軍中逃走,急急往京中趕,卻隱約覺得有人在後面跟蹤。彼時她心驚膽戰,怕汪文康的人手一直跟著,見她離開軍中,又要趁機抓她。好在她帶著妹妹平安到達京城時,那個一直跟蹤她的人也不見了。鬆了口氣之餘,寒酥最後她也沒摸准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在跟蹤她。
沒想到今日又見到那個人。而且再次見到這個人,卻見他與她同路。
寒酥眼睜睜看著那人從大門進了赫延王府。
“孫伯,那個人是誰?”寒酥詢問府中管事。
“表姑娘。”孫伯道,“那是二爺的侍衛。一直跟著二爺在軍中,所以您沒見過。”
寒酥腦子裡嗡的一聲。
她從封岌軍中逃走後,他派了侍衛跟著她一直到她抵達京城?
是盯著她,還是護送她?
第5章
天還沒亮時,沈約呈便起了,匆匆趕往封岌住的銜山閣。他對義父十分敬重和感激,怎奈義父這些年都忙於征戰,不在眼前。如今義父回來了,他自然要趕過去侍奉。
剛一進院子,沈約呈便看見家裡前一陣剛給父親換的嶄新架子床被抬了出來,放在院中。
“怎麼抬出來了?要換成什麼樣子的?”他詫異問。
“將軍這麼多年在外面行軍打仗,很少睡床,覺得高,睡得不習慣。也不用換床,只留著底架即可。”長舟解釋。
沈約呈點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問:“父親可起身了?”
長舟道:“將軍一個多時辰前就起了,練了一會兒武,眼下正在書房裡。”
沈約呈訝然,轉頭望向東邊。晨曦的微光剛剛冒頭,旭日還躲在山巒後未升起。他已經比平日早起了,可父親居然已經起身一個多時辰了?
沈約呈心裡生出慚愧。
待到了書房,看見義父翻閱書冊的身影,沈約呈心裡更覺羞愧。父親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剛經歷了家中變故,帶著寥寥無幾的野兵拼死抵抗北齊敵軍。而他……
“為何在外面傻站著?”封岌開口。
沈約呈回過神,趕忙走進書房,恭敬道:“父親,您這次出征帶著我吧!”
封岌又翻了一頁書,眼睛也未抬,問:“怎麼突然想從軍?”
沈約呈抿了抿唇,低聲道:“父親辛苦,我也想像父親一樣為大荊做些事。”
他明明打算今日與父親說自己有了心上人,可見父親歸家也不得休,便開不了口。
封岌這才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約呈。
封岌認下這個義子,一是因為他的親生父親死得慘烈令人動容,二也是振軍心之用。這些年封岌幾乎不在家,而自己母親又是不問世事的性子,沈約呈留在府中被大夫人照料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