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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命令:“把面紗摘了。”
同跪在寒酥身邊的翠微側過臉來,有些擔憂地望向寒酥。寒酥卻沒什麼表情,十分平靜地略偏過臉,將掛在鬢上的面紗摘下來。
站在寒酥左邊的圍觀人皆是眼前一亮。明珠一樣的靜鳴公主霎時被襯成了不起眼子的珠子。原來真的有人生得一幅仙姿玉貌,只是這樣望一眼就讓人目不可移,完全被吸引。
可是站在寒酥右邊的圍觀者卻是接二連三地噓聲,似乎被寒酥右臉上的疤痕嚇到了。甚至有那婦人下意識地捂住了懷中孩童的眼睛。
靜鳴公主看著寒酥的臉,懵了。
絕美與醜陋在寒酥的臉上交錯,極致的美貌被摧毀帶來一時不能接受的震撼。
靜鳴公主第一時間生出同情,甚至責怪自己像個惡人。可是下一刻她又皺了眉,自己就輸給這樣一個毀了容貌的女人?
聽說是她拒絕了嫁去祁家。
靜鳴公主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就連趾高氣昂的氣勢也矮下去,悶聲道:“怪不得出入這樣的地方也不怕……”
“民女容貌醜陋驚擾殿下。”寒酥平靜地訴說。
她將面紗另一側的掛鉤也揭下,將面紗遞給了翠微。原先雖然也有遮醜之用,可主要還是因為傷口未痊癒怕風沙感染傷處才戴面紗。如今傷處已痊癒,她打算以後要習慣不再戴面紗,接受這樣的自己。
祁朔站在遠處盯著這一幕,劍眉攏起,眼底聚著心疼的窒悶。他拒絕了賜婚,祁家並沒有受到任何責罰,被刁難的人是寒酥。
他看著寒酥跪在那裡,揭開面紗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心如刀絞。他很想衝過去將寒酥扶起來,將她擋在身後。
可是他猶豫了。若真如此抹了靜鳴公主的面子,會不會給她帶來更多的刁難?興許靜鳴公主只是一時氣不過,今日之後就會放下此事。他現在上前,只會弄巧成拙。
可是……可是他受不了寒酥孤立無援地被圍觀被審判!
祁朔深吸一口氣,剛朝前邁出一步,目光微滯,停下腳步。
封岌彎腰,將寒酥扶了起來。
原本十分平靜的寒酥,卻在封岌出現的那一刻,心裡慌亂起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推封岌,為了避嫌。
不過封岌握住她的小臂將人拉起來之後,便立刻鬆了手,不讓她為難。
封岌瞥了一眼靜鳴公主,側首吩咐皇城衛:“送公主回宮。”
靜鳴公主臉上有些尷尬,問:“赫延王這是什麼意思?本公主與一個民女說幾句話都不行?”
“不行。”封岌沉聲。
周圍一片死寂。
“你!”靜鳴公主臉色難看。可是封岌氣勢襲來,讓她握著珠簾的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下次提訓赫延王府的人,先來問我。”封岌肅聲。他轉身,帶動衣袍的力道也讓人生畏。
封岌在轉身的時候,克制了握住寒酥手腕的衝動,只是對她說:“回家。”
寒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默默跟上封岌,踏上他的馬車。
圍觀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誰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赫延王的馬車不是從來不讓其他女人坐嗎?”
雲帆趕車回赫延王府。馬車裡,封岌彎腰,將寒酥的裙子掀起來,握住她的腳踝搭在他的腿上,然後將她里褲向上挽推,露出她的膝蓋。
白瓷一樣嬌嫩的膝蓋果然紅了一片,看得封岌皺眉。他不言,溫暖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膝上,輕輕地揉著。
寒酥垂眸,望著他的手,思緒突然回到許久之前。
連續多日的秋雨結束,終於要繼續啟程。她不會騎馬,硬著頭皮踩著馬鐙想要上去,卻滑跌下去。在周圍士兵的輕笑聲中,她崴了腳。
封岌瞥她一眼,彎腰將她拎上他的馬。
她回頭望向他,他目視前方,隨口道:“下次教你騎馬。”
她點頭,又彎下腰去摸了摸自己的腳踝。封岌看見了,便在中午駐休時,扯去了她的鞋襪,給她揉腫起來的腳踝。疼痛在他溫暖的掌下漸消。
“什麼時候相通了和我說。”
封岌突然開口,將寒酥的思緒拉回來。她有些怔忪地抬眸望著他,不是很清楚他這話的意思。
封岌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眼睛,說:“雖我現在不能成婚,但你可以對所有人說你是我的女人。你可以囂張跋扈肆意妄為面對皇家也不需跪拜。”
“寒酥。”他認真喚她的名字,“有些東西我現在給不了你,可有些東西卻只會給你。沒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你也可以被所有人尊稱一句‘將軍夫人’。”
他說的足夠誘人,寒酥眼睫輕顫,躲避開他的目光。她垂眸,視線落在他覆在她膝上的手上。
封岌不清楚寒酥的顧慮嗎?他很清楚。只是輩分這件事橫在他們中間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她的固執拒絕,不過是因為她雖對他有喜歡,可那份喜歡還不夠讓她忽略她親人的感受。與親人相比,她放棄自己的愛情。
封岌並不急。他說過,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
他盯著面前的寒酥,篤定有朝一日他會在她心裡變成最重要的人,連她妹妹也要屈居第二。
回到赫延王府,寒酥直接跟著封岌去了銜山閣——她要去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