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她逃走也好。他身邊不能留女人。
可封岌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千辛萬苦要投奔之地,竟是他的家。
飄落的雪花稍微小了些,堆在傘面上的一塊積雪沿著傘面慢悠悠地滑落下去。
封岌望著寒酥。心道她不能再這麼睡下去,會著涼的。
長舟還沒有帶人過來,園外卻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伴著哽咽的哭聲。
“二姐姐,你別哭呀!”
在前面一邊哭一邊跑的是二娘子封錦茵,在後面追的是三娘子封朗月。後面還有些隨從正往這邊來。
吵鬧聲讓寒酥蹙了蹙眉醒過來。她睜開眼,人還有些迷糊。她眸光微醺,看見頭頂的傘,視線順著傘骨望過去。寒酥看見封岌的那一刻,嚇得一激靈,瞬間清醒。
她剛欲開口,封岌的手掌覆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人睡在這裡,身上是冷的,他覆過來的掌心卻帶來一股溫暖。暖得讓寒酥懵了一下。是了,他身上總是暖的。
寒酥被嚇得清醒了,可對眼下的情況卻迷糊著。直到梅園外封朗月清脆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寒酥心裡咯噔一聲,雖然不知道封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已然大致弄清了眼下的情況。
四目相對,封岌探進寒酥的眼底,見她眸色從迷茫到瞭然再到犯難,知她清楚現在情況,才鬆了手。
封朗月的一聲聲“二姐姐”越來越近,顯然是往梅園過來。而寒酥和封岌不該孤男寡女單獨出現在這裡被旁人撞見。寒酥焦急環顧,這處梅園修建沒幾年,其中梅樹皆不粗壯,一眼望過去,甚至能望見很遠處的圍牆,顯然並不能藉助梅樹遮身躲避。且這梅園只兩道門,隔著整個梅園相對。若想從另一一個園門離去,顯然來不及,會被看見。
寒酥望向堆放梅園用具的小木屋,木板搭成的小房子很小很小,那裡興許可以躲避。她正想著該如何開口請封岌過去躲避,她再想法子將人打發了,身子突然一空被封岌抱起。
霎時,寒酥的身子僵住,腦子裡也懵了下。
有那麼一個瞬間,曾經被他抱上褥毯的畫面,在她眼前晃過。
寒酥心頭一緊,逼自己將過往的記憶趕走。她抬眸,近距離望著封岌的五官。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她心跳霎時慌亂得加快。她來不及多想,殘存的理智讓她趕忙拿起石桌上的竹籃抱在懷裡。
封岌抱著寒酥朝那處小木屋去,手中的傘仍執,遮著仍在降落的雪。寒酥被他抱在懷裡顯得那麼嬌小。
腳印!
會在雪地上留下腳印!
意識到這一點,寒酥抬手攀著封岌的肩,伸長了脖子往封岌身後望過去。
咦?封岌走路沒有腳印?
寒酥不知道封岌這是用了什麼輕功詭術,驚奇之餘也鬆了口氣。她縮回頭,不經意間發現封岌的視線落在她攀著他肩的手上。
寒酥的小手指輕動了一下,將攀在他肩上的手默默收回來,慢慢攥緊懷裡的竹籃。竹籃里的梅花飄落出兩朵,安靜躺在她的前腰。
封岌將寒酥抱進小木屋,把她放下來,落在寒酥前腰上的兩朵梅花墜落,緩緩落在兩個人之間。
房門剛關,封錦茵正繞過園牆,哭著跑進來。然後是封朗月和幾個侍女。
寒酥並沒有心思去管封錦茵為什麼哭,只覺得眼下情況尷尬。這處小木屋從外面看很小,可她沒想到裡面這樣逼仄。除了拾弄梅樹的農具,小木屋裡還堆著高高的雜草,一直堆到快到門口的地方。她和封岌面對面立在門口那一小方空地,連轉身恐怕都要碰觸。
寒酥悄悄望了封岌一眼,他垂著眼,正將收好的傘放在一旁。他抬眼的前一刻,寒酥有些慌亂地移開了目光。
分明只一個人躲在這裡就足夠。他是不想應付封錦茵和封朗月嗎?還是覺得撞見兩個小姑娘哭不太好?
寒酥心裡有一點亂,想不太明白。
“三嬸娘其實對你也不錯呀。”封朗月說。
聽見外面封朗月的話,寒酥微微驚訝——封錦茵哭泣和姨母有關?
“你懂什麼?”封錦茵哭得傷心,“你有母親疼,是不會懂的!”
封錦茵十四,封朗月比她還小一歲,天真爛漫的性子。她看著堂姐哭,不知道怎麼勸,蹙著眉說:“二姐姐別哭了,我把我的雪緞給你好不好?”
為了布料哭?寒酥有些意外,府中何等富貴,府里的主子們怎麼可能缺布料。
封岌也有些意外。
“這根本不是一塊布料的事情,是她偏心!自從她外甥女來了,整顆心都歪了!”封錦茵一邊哭一邊說。
寒酥愣住。明明最初只是為了躲避尷尬,卻沒想到聽見旁人的背後議論,提到了她。
封朗月確實不太明白二姐姐怎麼氣成這樣,她一臉無辜地說:“可是府里發下的料子每次都是你先挑,然後才給表姐呀。”
封朗月拉著封錦茵的手,搖了搖:“二姐姐彆氣了,表姐母親病死了,父親又被北齊人害死了,千里迢迢過來好可憐的。你看看她,一共沒幾件衣裳穿。”
寒酥聽了這話有些尷尬。現在的她還不知道外面接下來的對話會讓她更尷尬。
封朗月又說:“再說了這次是三嬸娘私下用她自己的嫁妝給你們添棉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