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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婢應下。
這是皇貴妃第二次來冷宮見皇后。她此番再來,心境與上次完全不同。最初的緊張之後,只剩下成竹在胸的傲然。
皇后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屋內連個宮婢也沒有。在她面前的桌上散放些花草,她正拿著一把剪子修剪。
“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方還有這樣的閒情逸緻。”皇貴妃邁進門檻。她光鮮亮麗,身後跟著五六個宮人。與質樸的房間、素衣的皇后形成鮮明對比。
“你不好好安胎又來我這裡做什麼?”皇后修剪了花枝,連頭也沒抬,更別說起身行禮。
皇貴妃也不介意她見了自己不行禮。她朝皇后走過去,道:“那套珍珠頭面做好了,本宮給你送來。”
皇后冷笑了一聲,道:“哦?送東西?呵,我看是來害我的。”
皇貴妃渡著步子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睥著前面的廢后,問:“你這樣悠閒度日是覺得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莫不是你以為有個強大的母族,就能為所欲為?得不到聖上的寵愛只靠娘家來固權,你以為這樣的皇后能坐得久?”
皇貴妃故意說些話來激怒皇后,她需要皇后和她吵架,也需要宮婢來告訴她已經將湘貴人引過來了。
皇后咬了咬牙。
她當然不是真的在悠閒度日,只是想通了,不再奢想從聖上那裡再得到什麼,而是寄希望於兒子。
可就算她不想再爭寵,也無法忍受多年死對頭站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說這些話!
她重重放下手裡的剪子,冷眼看向皇貴妃,直接罵:“你這個蠢貨!”
若是往日,皇貴妃定要勃然大怒,可眼下她卻笑起來:“罵,繼續罵!”
皇后也笑了。她上半身向後靠去,靠著椅背,蔑視地望著皇貴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麼。你幾次流產坐不住胎,這一胎又保不住了吧?”
皇貴妃一愣,立刻變了臉色。再厚的胭脂也遮不住她臉上的蒼白和怒意。
皇后咄咄逼人:“胎兒保不住了,所以來陷害我?聖上何等英明,你覺得聖上會相信你這蹩腳的把戲?”
“哈。”皇貴妃笑出聲來,“我要來陷害你?我怎麼陷害你?拿胎兒……”
宮婢從外面快步進來,朝皇貴妃使眼色。
皇貴妃知道湘貴人被引過來了。
湘貴人是個熱心人,且不是個特別聰明的熱心人。
皇貴妃不需要再跟皇后打哈哈廢話拖延時間了。她慢慢扯起唇角,勾出一個陰森的笑臉來。
“在這宮裡的妃子,生個一兒半女才有依靠。沒有哪個宮妃會用墮胎的方式陷害別人,而且還是陷害一個已經被打入冷宮的棄妃。”
皇貴妃突然伸手用力拂去桌上的一套茶器和花瓶,然後將自己的肚子朝著桌角的方向用力一撞!
她吃痛,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一陣陣尖叫。
與她同來的宮婢們配合起來,該尖叫的尖叫,該慌慌張張往外跑去請太醫的立刻邊喊邊往外跑。
若這個時候誰從外面進來,看見屋內情景,定然以為是皇后推倒了皇貴妃。
熱心人湘貴人正經過冷宮,聽見裡面一片哭天搶地,立刻快步往裡走,去湊熱鬧。她就聽皇貴妃哭嚎著喊——
“是我錯了,是我不該沾沾自喜,不該嘲諷你被打入冷宮,可您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啊!孩子……我的孩子……”
湘貴人的耳朵豎了起來。
天,她撞見大事情了!
她趕緊跑進去,見皇貴妃跌坐在地上,一手指著廢后,一手捂著肚子。她今日穿了一身銀白,鮮血慢慢染紅她的衣裙。
而害人兇手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面對皇貴妃的指控,既不辯解也不氣惱,更無懼怕或悔意。
皇貴妃臉上濕漉漉,是淚水,也是疼出來的冷汗。她轉過臉望著湘貴人,虛弱地說:“湘貴人,麻煩你幫我去請聖上過來,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湘貴人急忙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
“不用去請了。”
聖上突然的開口,讓前一刻亂成一鍋粥的屋內一下子變得死寂。
皇貴妃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眼睜睜看著聖上從靠窗的屏風後走出來。聖上仍舊穿著明黃的龍袍,往日裡威嚴的盤龍此刻好似活了起來,張著利爪要抓人。
聖上臉色鐵青,盯著皇貴妃。
“聖上……陛、陛下……”皇貴妃結結巴巴。
她肚子好痛好痛,痛得隨時都能昏厥過去。可是在看見聖上那一刻,一股涼意從腳心直竄而升,讓她在腹痛難忍的同時,整個人都陷進恐懼。
聖上不敢置信往日裡溫柔乖順的人,居然是這樣的蛇蠍心腸。
他提起一腳在皇貴妃肩上用力踹去,怒不可遏:“你這個歹毒的狗東西!連她一根頭髮也比不上!”
皇貴妃攤倒在地,身心劇痛。
連她一根頭髮也比不上……她……
明明已經從皇后口中得知她在聖上心裡只是一個人的影子,可當聖上親口對她說出來,原來剜心的痛竟是這般滋味……
“來人!”聖上怒道,“將皇貴……將這個賤婦拖回去,賜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