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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常,寒酥聽見誇讚,心中必然歡喜。只是此時她心裡被其他事情牽絆。
“午宴後到丹霄殿來找我。”五皇子的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她耳畔。她對於五皇子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多,只粗略聽說過是個好色又無能之人。這裡是皇宮,皇子召見,她無法不去。
午宴將盡,上首的皇家人也都離席而去。封岌亦起身離席。晚上還有更熱鬧的宴席,他們或去他處小聚,或於雅室午休。
寒酥望著五皇子身邊的小太監朝她走過來,心中不由一沉。
可是長舟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小太監身前幾步先走到寒酥面前:“表姑娘,將軍請您過去一趟。”
被捷足先登的小太監一愣,駐足。
宴桌周圍之眾探究的目光望過來。
程家大夫人的目光幾經變換,程望舒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之感。
寒酥起身,在宴桌間眾人打量的目光下,隨長舟往丹霄殿去。
丹霄殿正是皇家人午休之地,封岌這個外人也被安置在那裡午憩。
幾位皇子于丹霄殿院中詳談,遠遠看見寒酥穿過抄手遊廊,走進封岌的房間。
五皇子一愣,繼而皺眉。
寒酥邁進房中,長舟在她身後關了房門,守在門外。
屋內溫暖如春,封岌褪下外衣,寬鬆玄色中衣裹著他寬闊的胸膛。他立在窗下高足桌旁,正掀開博山爐的蓋子,拿著鑷子弄斷裡面的香料。
屋內太香,他不喜。
他未抬頭,隨口問:“怎麼招惹了五皇子?”
寒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只是心裡有猜測而已,猜測之事怎敢輕易宣之於口。
香料已熄,封岌將蓋子置回,這才抬眼望向立在門口的寒酥。他問:“寒酥,需要我幫忙嗎?”
寒酥望過來的目光似有略濕的霧氣,可她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封岌循序漸誘:“只要你一句話。只要我一句話。”
寒酥清明的眸中浮現幾不可見的猶豫。她檀口微張,最終又輕輕抿了唇,將目光也移開。
封岌笑了。
真倔。
“過來幫我換藥。”他說,“當程雪意的謝禮。”
寒酥微怔,這次很快朝他走過去。她走到封岌面前,垂著眸,幫他解衣,中衣被褪下來,露出他結實健碩又遍布新舊傷疤的胸膛。
寒酥解開封岌腰間的紗布,略彎腰,手臂繞過他腰身扯紗布,幾乎環抱著他。紗布繞過他後腰時,突然從她手中滑落,寒酥下意識伸手去探,本就近的距離更拉近,她撞上他胸膛,唇角擦過一抹微凸。寒酥微怔,霎時向後退。
她唇微抿,靨微紅。
封岌輕咳了一聲。
第25章
封岌輕咳了一聲,打破尷尬:“藥在左側的抽屜里。”
寒酥回過神來,立刻轉身去拿藥。她腳步幾不可見地匆亂了一下,又在封岌看不見的時候,抬起手,用指腹輕輕壓了壓唇角。唇上燒紅,她輕咬了一下。
拿到藥匣,寒酥輕輕舒出一口氣。再轉過身時,又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從容端淑地朝封岌邁去。
她於封岌身前垂首低眉,木條上颳了藥膏,小心翼翼塗抹在他腰側的傷處。
只是她再也不敢抬眸去看他的胸膛。
寒酥又拿來紗布一圈一圈繞過封岌的腰身,將他的傷處仔細包裹。她動作仔細小心,雖然極近的距離,卻再也沒有碰到封岌身體。
“好了。”寒酥向後退了兩步。
封岌瞥了一眼,道:“衣服。”
寒酥沒動,半垂著眼睛不去直視他裸著的健碩胸膛,說:“將軍自己穿吧。”
封岌沉默了一息,才自己拿了衣服披上。他一邊攏著衣襟,一邊朝窗下的藤椅走去。他高大的身形坐於藤椅,衣帶也系好,道:“開門,然後拿一卷兵書過來讀。”
寒酥有點意外地望了一眼,又轉瞬瞭然。
片刻的遲疑之後,她依言走到門口推開房門,然後折回封岌身側,拾起他身邊桌上的兵書,一字一句地讀起來。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她清冷的聲線似乎總是籠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遙不可及中又勾著絲絲縷縷的惑意。
書上文字了了,卻慢慢在寒酥眼前浮現壯闊蒼涼的疆場。而那個久經沙場的人,此時正坐在她身邊,闔目聽著她誦讀。
房門開著,時不時有宮人經過。寒酥眼角的餘光瞥到明黃的衣角,知道不知是哪幾位皇子經過。到後來外面安靜下來,沒了人聲。
“可以了。”封岌道,“出去玩吧。”
寒酥將兵書放下,卻並沒有走。
封岌睜開眼睛,帶著幾分放鬆下來的適意。他望向寒酥,笑問:“改主意了?”
其實哪裡需要她主動求到他面前?她什麼也不說,他也總會幫他擺平一切。他也只是希望她遇到苦難能來找他。
寒酥認真道:“我希望將軍不要管這件事。”
封岌收了笑,盯著寒酥的眼睛:“你確定?”
寒酥點頭。
半晌,封岌收回目光,重新閉目養神不再言。微怒之餘,他倒想看看她要逞強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