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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看著寒酥睡著的眉眼,無聲輕嘆了一聲。原先他也曾想過等與寒酥成親之後定要紓個痛快,解去這長時間的克制。可是可惜事與願違,他總是擔心弄傷弄疼她。顯然第二次就不會疼的說法並不成立,今日只這兩次便擔心她吃不消,趕忙結束。
封岌給寒酥穿好衣裳,抱著她回到臥房。他將寒酥放在圓床上,自己在她身邊躺下。時辰還早,封岌沒有睡意,他擁在寒酥側首望著她酣眠時安靜的模樣。直到後來他有了困意,他拉過寒酥的手,用她的手背在他臉上貼了貼,然後才睡去。
山谷中白日長夜裡短,寒酥體虛每每很早就要睡下很遲才會起。像是要補償之前每日只睡兩個時辰似的,如今每天一半的時辰都在睡著。而她醒著時,也過著飯來張嘴的日子,連路都極少自己走。
封岌倒是有些不適應這突然閒下來的日子。
過去多年,夙願在心身擔要職,他時刻戒備忙碌,人即使閒著腦子裡也閒不下來斟酌籌謀著。如今突然閒下來,他身體也好腦子也好,只為寒酥。
第二天,寒酥又睡到半上午才醒。她睜開眼睛,發現封岌不在她身邊。她抬眸環視,瞧見封岌坐在窗下的一張躺椅里望著窗外。窗外的暖陽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將他半邊臉照出明亮的白色。
知他還在,寒酥鬆了口氣,她小臂支撐著坐起身,立刻覺出隱隱的疼。
寒酥蹙眉。
聽見響動,坐在窗下的封岌立刻轉頭,他從躺椅里起身,朝圓床走過去,拿起圓床旁架子上的長袍,蹲下來給寒酥穿好。
寒酥坐著不動,安靜地看著身前的他,他正在給她系衣帶。感受到她的目光,封岌抬眼望向她,又湊過去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寒酥彎唇垂眸。
“今天陽光很好。”封岌給寒酥裹了長袍,將她抱起來,放在窗下的躺椅上讓她曬太陽,而他則是去門口喚人讓人送茶水、準備午膳。
明艷的日光灑下臉上,寒酥像雨後初陽下的花草閉目享受著陽光渡照,她身上暖融融的,心裡也暖融融的。人恍惚著,早已不分今日是何年。
“有沒有書?”寒酥問。
封岌說:“清楓應當準備了。你想要什麼書?”
“什麼都可以,只是好多日不碰書卷,有些不適應。”寒酥說。
封岌笑她病弱至此也不忘讀書,還真是個讀書人。
兩個人用過午膳,封岌便讓收拾碗筷的子簪去找些書來。
子簪出去之後有些犯難。
山谷中確實有一處書閣,裡面藏書頗多。清楓在置辦這宅院時想得極其周到,將可能用的東西都置辦了。可問題是,封岌原話“取幾本書來”,這讓剛過來做事懷著謹慎心態的子簪很犯難,生怕因為不了解兩位主子的脾性,而沒將差事辦好。
去書閣前,她特意去找長舟和雲帆。他們兩個正在鯉池旁釣魚,一個一言不發一個喋喋不休。
子簪表達了來意,求助:“還請指點一二。”
“我去幫你找!”雲帆將魚竿隨手一扔,麻利爬起來。
子簪千恩萬謝。
長舟詫異地瞥了一眼雲帆走遠的背影。
封岌要書,既然是隨口一說沒提要什麼書,那就真的只是隨便拿幾本就行。子簪剛來封岌身邊做事不清楚,雲帆還能不清楚嗎?何必他跑這一趟。
想來是覺得釣魚無聊給自己找事情干。
長舟搖搖頭,轉過頭來繼續釣魚。咬鉤了,他抬高魚竿,看著垂死掙扎的大鯉魚,面無表情。
不知道葉南事情辦得如何了。
長舟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封岌突然的戰死,他有些擔心葉南再去軍中處理事情會因為黨派勢力的紛爭,而將事情辦得不順心。
他正這樣想著,突然聽見了馬蹄聲,轉過頭望向院門口的方向。等了好一陣子,果然看見葉南騎馬回來的身影。
長舟將魚竿放下,起身朝她走過去。
葉南也看見了長舟,她下了馬,牽著馬韁朝長舟走過去,稟告這次辦的事情。
如今萬事不需要向封岌稟,那些收尾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要向長舟交代。
長舟聽了葉南的稟述,知曉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他瞥一眼葉南皺眉的表情,問:“不順利?”
葉南詫異地看他一眼,說:“都辦妥了。解甲歸田而已,能有什麼不順利?大風大浪都見過了,這算個什麼事情。”
“那你接下來是什麼打算?”長舟微頓,“你本可以繼續在軍中做你的將軍。”
長舟姐弟二人自小被封岌救下,他們姐弟二人毫無疑問只想跟隨封岌。而葉南不同,她雖然是女兒身,心中卻有保家衛國的志向。這些年大多身在軍旅,並不願意跟在封岌身邊侍奉。
葉南轉過頭,望向被吹皺的一池春水,道:“仗打完了,再留在軍中也沒什麼用。也該養老了。”
長舟因她這養老的說法輕笑了一聲。
葉南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說:“原來你還會笑啊。”
“走吧。”長舟收了笑,“帶你去住處看看。”
葉南跟著長舟提步,她抱著胳膊稀奇道:“谷中是人手不夠嗎?安排住處這樣的事情也需要你親自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