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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良才甩了甩馬鞭,道:“你別哭了。車裡有茶水,你喝一些潤潤喉。也不知道涼了沒有。”
冬夜的風吹著有點冷。四夫人關上車門坐回去,端起桌上的茶水。茶水果然已經涼了,只殘著一點點餘溫。她哭了很久,嗓子早已哭啞,也不嫌茶水涼,一口氣喝了不少。
她裹了裹身上的襖,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覺得有些冷。事情鬧成這樣,她心裡也難受,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有宅院有花錢和丁良才相伴一輩子就夠了嗎?她還是會想念高門貴婦的身份,想念贇兒。甚至就連封嵐那張冷冰冰的臉也時常浮現在她眼前。
所謂的未來不會差不過是自我安慰。
後悔嗎?
四夫人緊緊咬著唇,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又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四夫人睡著了,她迷迷糊糊感覺丁良才湊到她面前跟她說了什麼話,他聲音壓得低,她並沒有聽清。
後來當四夫人醒過來時,馬車已經停了。
車外有不知名的鳥嘶啞著嗓子鳴叫,聽著令人心中生懼。她掀開垂簾一角從窗口望出去。
月色如灑,照亮一座座孤墳。
四夫人嚇了一跳,手一抖,帘子垂落遮了外面。
“丁良才!丁良才!”她急急喚了兩聲,除了嘶啞的鳥叫聲,並無其他回應。
四夫人非常疑惑。她踢開車門,車門晃動出搖曳拍打聲。車廂外的前板上空無一人,不見丁良才。
“丁良才!丁良才!”四夫人又高呼了兩聲。
枯枝上的烏鴉扯著嗓子附和了兩聲。
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四夫人的視線里。荒野森然的墳地,白衣飄飄的女鬼……四夫人瞪圓了眼睛,驚得失聲。
白色的影子逐漸飄近,停在馬車旁。女鬼抬手,發白的纖指抬起帷帽的輕紗。
“寒、寒酥?”
“問四夫人安。”寒酥彎唇,右臉上的疤痕扯出詭異的可怖。
四夫人心裡生出強烈的不安。她不敢看那一座座墳,卻逼著自己再看一眼。她認出來了,這裡是錢萬里當初打算活埋寒笙的地方。她重新將目光落在寒酥的臉上,心裡有了最壞的猜測。她咬牙問:“丁良才呢?”
“被我殺了和拿了我給的錢跑路了,四夫人喜歡聽哪個答案?”
“不可能!”四夫人尖叫,聲音在發抖。
寒酥面色平靜。寒冬的夜裡確實冷,她抬手扶著車壁登上馬車,鑽進車內,於四夫人對面坐下。
馬車停在這裡寒酥又突然出現,讓四夫人明白寒酥必然已經知曉當初寒笙被擄走是她的指示。她問:“是你故意帶著封清雲來捉姦?寒笙告訴你的?”
寒酥搖頭。
她說:“其實四夫人多慮了,笙笙年紀小又眼盲,雖然撞到了你和丁良才私會,卻什麼都不懂,單純地以為你真的只是去摘梅花。”
四夫人眸色變幻,追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日雖然府上賓客多,可是能在赫延王府劫走人,我始終相信不是外人為之。有難度,也未必有這個膽量動赫延王府的人。”
“府里的人,沒有結仇,那只有滅口一種可能。笙笙眼盲,除了青松園不去別的地方。除了遇見四夫人,沒見過外人。”
“府里梅園眾多,青松園的梅只三兩枝。四夫人摘梅不該去那裡。就算是摘梅也帶侍女而不是侍衛。後來你送笙笙手鐲應該是試探之意。”寒酥微頓,“還要謝謝四夫人送給笙笙的手鐲,讓她在被劫的時候丟下手鐲當線索被我更快找到。”
四夫人眸色幾經變幻。
“我也曾試探過你。我去向四爺借書。借書是假,不過是想看看你會不會擔心我知道你的姦情去向四爺高密。後來除夕夜,朝枝閣被人放火。”
“你想幹什麼!”四夫人握著拳敲著長凳,“不對……你是不是對我下藥了?”
四夫人到這個時候才隱約發現最近對男女之事特別渴望。
“在蜜餞里。”
四夫人眉頭緊皺。她還是不理解自己怎麼可能在自己家被一個借住的表姑娘下藥。
“我拉著蘇文瑤做糕點,一是為了從她口中了解四夫人更多的事情從而確定姦夫是哪個侍衛。二是為了讓她下藥。十二糕是我們兩個人做的,你身邊的糕點是她送的。你以為是自己親妹妹做的不會設防。”
“十二糕?”
“十二糕沒毒,下藥的是蜜餞。因為四夫人一定會吃最甜的東西。”
“你就那麼篤定?”
“對。”寒酥點頭,“四夫人服藥覺得苦,自然想吃甜的。”
“我好好的吃什麼藥?”
“避子湯。我猜四夫人一定會服避子湯。”
“猜?”
“初時這樣猜,後來也派人去查過。”
四夫人深吸一口氣:“你就不怕被人查出來?”
“所以送給每一房的十二糕分量很少,四夫人應該早就吃光了。”
“你還真是滿心算計!”四夫人氣得咬牙切齒,欲要衝上去撕了寒酥,卻無力地跌坐回去。
寒酥涼薄地看著她:“忘了說,你喝的茶水裡下了無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