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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封三爺正在喝茶,突然就被嗆了一口。
三夫人也愣在這個稱呼里,險些沒反應過來寒酥說的人是誰。等她反應過來了,神色複雜地盯著寒酥。好半晌,三夫人嘆了口氣,語氣里的急怒消失,只余煩愁,她說:“小酥,你怎麼就選了這麼一條路?你……你真的明白自己選了什麼路嗎?日後三郎給你敬茶稱你母親的時候,旁人會像議論林家的荒唐事一樣議論你。”
寒酥眼睫迅速顫了一下,她又很快笑起來,說:“所以我覺得挺幸運的,和三郎沒走到議親的時候。其他的議論也沒什麼,反正不會說到我面前。只是連累姨母,恐怕要擔個教導不良的罪名。幸好我長大了才來,不是自小養在姨母膝下。”
她明明介意得快要發瘋,此時此刻卻要微笑著安慰姨母,裝作渾然不在意。
“我怕什麼議論?我要是在意流言,也不會跟家裡斷了關係!我只是心疼你,怕你受委屈!”三夫人拉過寒酥的手用力攥在掌中,“孩子,他真沒欺負你?你說我就算不信你也要信赫延王的為人。這話不對。姨母才不信他,只信你!他要是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我管他是什麼大英雄大將軍,也得給你做主啊!”
寒酥垂眼憋淚,仍舊盡力翹著唇角,低聲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是我仰慕他心悅他,心甘情願跟著他。”
三夫人還想追問,封三爺突然插話:“好了好了,你別像審犯人似的。這當爹媽的管天管地孩子大了找另一半的事情,就少摻和嘛。”
三夫人看向三爺,三爺使勁兒朝她使眼色。
三夫人緊握著寒酥的手這才鬆開些,她拍拍寒酥的手背,嘆了口氣,說:“你長大了,有主意了,姨母管不了你什麼,但是你得記得不管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事情家人永遠都站在你身後,要是有難處萬萬不可一個人扛著,有什麼事情都該一家人商量著來!”
“好。我知道。”寒酥柔笑著點點頭,將所有情緒悄藏。
待寒酥走了,三夫人倚在一旁連連嘆息,她責備地瞪向封三爺:“你怎麼就不讓我問了?”
封三爺已經走到了屏風前,逗著站在屏風上的鸚鵡,他慢悠悠地說:“孩子長大了要臉面,你不能這麼逼問嘛。說話的功夫,這孩子掖頭髮掖了三次。”
三夫人身子一軟,重量向一側偏著重新靠過去。她皺著眉,仍舊心事重重。
封四爺很晚才回來,大夫人親自向他講述了今日之事,然後道:“身為長嫂,我做主將人綁了送到二弟院子,希望四弟不要惱我。”
“二哥怎麼說?”封四爺問。
“二弟沒說什麼,他讓等你回來,交給你處理。”大夫人道。
封四爺想了一下,問:“她干出這事兒,我休她算不算名正言順?”
屋內發黃的燈火照著他儒雅斯文的面龐。
大夫人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她原本以為不管是出於情分還是面子,老四都該替蘇文瑤說說話。
大夫人說:“犯惡害人,自然可以當做休棄的原因。”
封四爺立刻轉頭喊小廝拿紙筆,他洋洋灑灑寫休書,一氣呵成沒有一絲停頓。他將筆放下,心裡沒由來得輕鬆。
他這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看得大夫人呆怔。封四爺嚴肅道:“家應當是最舒心、安心之地,不能因為家大就容忍歹毒之人潛伏害人。她今日陷害寒酥,明日就可能陷害長輩。縱使擔著無情的罵名,我也不願意家裡有這樣的人。”
大夫人聽得心生敬佩,點點頭說:“好。那我這就派人去蘇家送信,讓他們來接人。”
“大嫂慢走。”封四爺將人送到門口,目送大夫人離去。然後他轉過頭吩咐下人將蘇文瑤的東西收拾好。
有一件事藏在封四爺心裡,讓他難以啟齒。
——他是後來才知道當日並非酒後糊塗,而是被蘇文瑤下了藥。但是被人下藥這種事情說出來不光彩,且他得知真相時府里已經開始準備辦婚宴了。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也是事實,他就這麼將人娶了回來。
可誰被算計了,心裡都會有根刺。
第二天,宮裡來了人。
——公主不可能由反賊之女當老師,寒酥再也不用進宮給兩位公主上課了。
寒酥怔忪了許久。
雖然寒酥給兩位公主上課的時日不長,卻實實在在投入了很多心血,會絞心腦汁讓兩位公主更喜歡丹青,會詳盡又生動地給她們講授技法。當她們取得進步時,她與她們一起笑,她們兩個因為進步而有成就感,寒酥也因為她們的進步有成就感……
“娘子……”翠微坐在一邊,擔心地望著她。
寒酥笑笑,垂下眼睛:“也挺好的,要不然還要想法子辭去這差事。”
翠微皺眉還來不及多問,寒酥讓她去套車。她要出門。
“《自雲集》可能也賣不出去了,我得告訴李叔,別讓他再加印了。”
寒酥沒想到出門的時候會遇到沈約呈,他帶著平石往外走,正要去參加考試。寒酥趕忙放慢了步子,躲在其後,不想讓他看見自己。
她望著沈約呈的背影,心裡盼著昨日之事不要影響了他今日考試發揮。她一邊在心裡勸著自己沈約呈應該早就放下了,可同時她又忍不住想起前日他特意在梅園前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