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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大臣跟隨進宮,他們不得召不得入內,在元龍殿外擠擠挨挨。
皇后腳步匆匆,一臉焦急:“陛下可受驚了?這賊子當真膽大包天!給他這樣高的權勢地位,竟還不滿足,還要刺殺陛下,理應立刻問斬!”
聖上掃了皇后一眼,看向太子,問:“我兒也這樣認為?”
太子咬了咬牙,道:“萬事都不敵父皇安危重要!”
聖上沉默地盯著他,殿內臣子又激烈議論起來,爭論不休。
在片刻的安靜時,一位崔姓武將之前一直沉默,他從後面走出來,朗聲道:“臣有話要說。”
“准。”
“昨日下午赫延王府的家丁到府上遞喜帖,過幾日赫延王府要辦喜事。想必大家都收到了。”崔將軍道。
眾人點頭,他們確實都收到了請帖。甚至聖上也收到了邀約的摺子。
崔將軍繼續道:“犬子頑皮,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濕了請帖。臣這才發現赫延王府送來的請帖有夾層,其中藏了一張紙,清楚寫下了昨天晚上東宮發生的事情。”
滿殿譁然。
請帖是下午送的,赫延王是昨晚才到的東宮。
太子和皇后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不敢置信的震驚。
聖上彎腰,去拿桌上那份摺子。赫延王府開宴極少,邀請帝王赴宴更是頭一回,這次是府中下一輩的頭一樁喜事,封家大郎成親。昨天下午聖上看這份摺子時,還笑其上敷衍的三言兩句毫無相邀的誠意。如今想來才知遞摺子本也不是為了邀約。
聖上用力一撕,在夾層裡面取出那張紙。
紙張上不僅預卜先知猜透了昨天晚上會發生的細節,還列出了前一日聚在東宮密謀的朝臣名錄。
下方的朝臣著急地望著上首的帝王,可聖上長久地凝視著那份名單,不言不語。封岌此舉,直接將所有證據摔在了滿朝文武的臉上,乾淨利落地宣之於世。這是不信帝王公道嗎?
聖上心裡突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突然有一個臣子想到那份請帖剛好在身邊,他急忙取出來撕開,取出裡面的紙張,其他朝臣瞬間圍過來。
有臣子高呼:“赫延王於國難時力挽狂瀾,為大荊浴血疆場十幾年如一日,望陛下還其公道——”
在此起彼伏的高呼聲中,太子臉色越來越差。他沒有棋差一著的失敗者感覺,反倒覺得被當成了小丑。自己所有的計謀都成了一個笑話。而這件事的後果,他更是不敢想像。
五皇子立在一旁,跟著皺眉。實則他心裡十分開懷——一切都在按照他料想的情況進行。
五皇子想除掉赫延王嗎?當然不想啊。需不需要除掉這麼一個功高蓋主的武將,那是帝王要考慮的事情,如果他將來繼位再考慮也不遲。
他一直堅信太子的計劃不會成功陷害赫延王,他奔走籌謀所為的,不過是希望太子東窗事發,藉助赫延王的手將皇兄從太子寶座上拉下來!
五皇子略側過臉,看向太子。他心裡生出一種極致的愉悅,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日,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太子哥哥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他再瞥向皇后,見母后滿目焦灼。五皇子輕蔑地垂下眼。在母后心中永遠都將皇兄放在第一位,他永遠只是輔臣。可是憑什麼?就憑他晚出生幾年?可笑至極!
他也會不服不甘,他也會嚮往至高無上的帝王寶座。
衣著整潔的老臣們親自去天牢接赫延王出來。可是長舟立在牢房門口,面無表情地說:“將軍剛剛睡著。”
老臣們面面相覷,只好擠在狹窄的天牢陰暗過道里,聞著腥臭棄味,耐心等候。
將封岌送進去容易,想將人請出來卻不那麼容易。
封岌還未歸家,赫延王府里的人已經知道了後續。所有人懸著的那顆心都放了下來。
大郎封杉長舒一口氣,他指了指頭頂,說:“我得去放一串鞭慶祝慶祝!”
他馬上要辦婚宴,府里煙花爆竹剛好送來許多。
他這麼說了,就真這麼幹了。
噼啪聲不停炸響,引得府里的孩童重新笑起來。
“父親去接二叔了嗎?”二郎封楊問,“我們去不去?”
“去!當然去啊!”封杉道。
沈約呈卻搖搖頭:“大哥二哥你們去,我去銜山閣看看。父親在牢里待了一天一夜,回來要梳洗吃些熱飯才是。”
“還是約呈想得周到。”封楊道,“這些事情本來該女人籌備,可二叔身邊沒個知冷熱的,你這兒子是得多想想。”
沈約呈點頭,目送兩位兄長出府,他往銜山閣去。
他最近埋首苦讀為春闈做準備,若不是父親突然出事,他也不會從書房裡出來。
傍晚,寒笙施針結束。寒酥牽著妹妹離開銜山閣,遠遠看見沈約呈正往這邊來。沈約呈看見寒酥腳步微頓,然後特意繞了一條路避開。兩個人沒有正面遇見。
這還是頭一次沈約呈見了寒酥會躲避,寒酥有一點意外。不過這樣也很好。
她抬頭望向天邊的晚霞,火雲燒得糜燦。
快天黑了。
他說天黑前會回來。
寒酥還沒走到朝枝閣,便看見了封岌。他被很多人簇擁著,府里的人、府外的朝臣。那麼多簇擁跟隨著他,寒酥還是一眼看見如山巍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