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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仰著臉,默默地等著他餵。
吃了小半碗,寒酥先開口:“將軍,我不吃了。”
封岌剛要抬起的小勺就放回了碗中。他伸手朝寒酥伸過去,寒酥望著他不解其意。下一刻,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角,用力地一觸,便抹去了她唇角沾的一點粥。
寒酥有些尷尬地抬手,用手背去擦唇畔。她手上的紗布早已濕透,染濕的紗布已染了不少血。
她再望向封岌,見他正在吃她吃剩的那碗粥。
寒酥訝然,又覺不自在,默了默,她低聲說:“連累將軍操勞了……”
封岌沒理她。
他少時也曾縱酒,後來從軍再鮮少碰酒。今日宴請,突然飲了不少酒水。雖不至於醉酒,卻覺得不太舒服。
又過了一陣,寒酥覺得自己該從水裡出來了。她眉心攏蹙,擔憂與犯難浮在眸中。她來時穿的衣裳經過這一晚的折騰染了雪泥和髒血,此時正堆在一旁。這樣的衣服還怎麼上身?
她又望了一眼掛在架子上烘烤的貼身小衣。
最後,她只能將求助的目光落在封岌身上。
封岌站起身,將身上的大氅解下,連著一條厚重的擦身棉巾放在靠近池邊的架子上。他立在溫泉池邊,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他俯視著縮在池水中的寒酥,問:“確定自己能收拾好?”
寒酥點頭。
封岌轉過身去,又往前走了兩步,便站定,並沒有出去的打算。
寒酥深深舒出一口氣,小臂撐著池沿站起身,踩著玉階邁出溫泉池。她望一眼封岌高大的背影,默默收回目光去抱棉巾擦身。
他既背過身去,寒酥便不會擔心他會轉過頭。
擦身的棉巾有些重,寒酥儘量用手肘的力氣別別捏捏地將它扯開,披在身上,又費力地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水,就去拿封岌留給她的大氅。
他的大氅上殘著他身上的溫度,落裹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包在其中。領口的帶子被她費力繫上,身前卻再無帶子可系。她裹在大氅內的手攥著前襟,紅著臉說:“我好了。”
封岌轉過身來瞥向她。被曳地的大氅裹著,她更顯嬌小脆弱,三兩滴水珠貼在她的額側,依依不捨地沿著雪靨慢吞吞往下淌落。
寒酥往前邁出一步,赤足從大氅下露出,寒酥視線落在自己的腳上,不由一怔。
她的鞋襪早已沾滿雪泥,還要穿嗎?
“嘶”的一聲響,寒酥詫異尋聲望去,見封岌撕斷一條垂落的白紗幔。他朝寒酥走過來,將白紗繞過寒酥的腰身,往前一拉,寒酥不由腳步往前跌,撞進封岌的懷裡。她攥著大氅前襟的手也不由撞得鬆開,大氅的兩片前襟無了束縛,鬆散出一道縫隙。
很快,寒酥的視線里出現了封岌的手。
封岌將大氅的兩片前襟交疊相壓,貼在寒酥身前,然後用繞過她後腰的白紗做腰帶,將她身上的大氅綁起來——連著她藏在大氅內的雙臂。
然後他將寒酥抱起往外走。剛走了沒兩步,大氅從她腿側往下滑落,露出她的大片的腿。寒酥在大氅里的手微攥,連疼痛也忽略了。
封岌沉穩有力的手臂微顛,寒酥也不知道怎麼就坐在了他的手臂上。橫抱變成了豎抱。他單手抱著她,然後騰出另一隻手整理大氅下擺。
出去前,他說:“低頭,外面有風。”
寒酥咬唇,慢慢低下頭,將臉埋進他的頸側。
寒風在寒酥耳畔呼嘯,又好像離她很遠很遠。
封岌將寒酥抱回房間,將人放在床上,便立刻拿了外傷藥和紗布過來放在一旁。他將綁著寒酥身上的白紗解開,讓她伸手換藥。
寒酥伸出手,大氅的衣襟便敞開,她慌張地伸手去拽,然後再一手攥著一手伸給封岌,伸也沒伸直,攥也沒攥穩。整個人現在慌亂尷尬之後,寒酥心裡突然生出了幾分惱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她泄了氣地直接伸直手臂,再不管散亂的大氅。
封岌抬眼看她一眼,反倒是拉過一旁的錦被,擋在她身前,給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他垂下眼,依次給她的兩隻手解去紗布擦去水痕,再上藥、裹紗布。最後給紗布打結時,他溫聲問:“要哭了嗎?”
“才沒有。”話一出口,寒酥自己也驚了,自己為何會用這種說不清是惱意還是嗔意的語氣。
封岌唇角攀了一絲笑,他將寒酥的手放回去,抬眼看她微濕的眼睛。
他又忽然抬起手,寬大的手掌摸在寒酥的臉頰,帶著薄繭的指腹在她微紅的眼下輕輕地壓過。
封岌這些年身邊沒女人並非是厭惡女子,也非沒有欲。他只是覺得不能娶回家的女人不能碰。而他偏偏又不能成婚。他不太看中女子的清白,可清白於女子而言又是那樣重要。
遇到寒酥,秋雨纏綿的帳中她好似墮落的清仙,勾人心魄。他克制自己,又好像並未完全克制住。
時至今日,他也說不清眼前女郎的清白到底算不算敗在他手中。
第14章
封岌放下手,又嘆了口氣。
寒酥正疑惑,忽聽他沉聲道:“寒酥,我有愧於你。”
“將軍為何這樣說?”寒酥愕然抬眸。隨著她微前傾的動作,擋在她身前的錦被向下滑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