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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如果說起過去的經歷讓你難過、難堪,那你就不該說。是我的錯,我不該追問……”
寒酥望著他,慢慢皺眉。
沈約呈緩緩舒出一口氣,亦從初聞的驚愕里緩過來些。他再朝寒酥走近一步,望著寒酥的眼睛,認真道:“你可以因為覺得我不夠好而拒絕,也可以因為不喜歡我而拒絕。但是不能因為你說的原因拒絕我。”
他還說:“你是迫於無奈,這不是你的錯啊!我、我……我只會覺得你很堅強很勇敢!”
沈約呈越說越堅定,星眸中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是活在今天,還要珍惜未來!”他眉眼間染上往日的笑容,還有幾分春風化雨的溫柔。
寒酥確實沒有想到沈約呈會是這個反應,她有些怔然地望著他。
屋內的幾個侍女個個低著頭,面上不顯,實則個個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
一片死寂中,一道清脆細響。
大夫人立刻“哎呀”了一聲,急道:“二弟的手怎麼劃傷了!快拿巾子來!”
大夫人在心裡猜著封岌是因為她挑人不利而氣憤,還是怪沈約呈貪戀兒女情長?她嘴上碎碎念叨著:“這杯子怎麼就碎了,趕快將這一套都撤下去,別再傷了人……”
寒酥遲疑了一下,才敢抬眼望過去。
封岌面無表情地垂著眼,接過丫鬟遞來的巾帕動作緩慢卻力度不輕地擦了擦指上的血。他放在指間的瓷杯不知道怎麼碎了,此時正四分五裂地躺在桌上。
在寒酥望過去的那一刻,封岌抬眼望過來。
四目相對那一刻,寒酥心裡徒然一緊。她迅速收回目光,垂首道:“寒酥告退。”
寒酥福了福身,也不並等屋裡的人應,轉身往外走。
沈約呈想也沒想就追出去。他還有些話想單獨和寒酥說。
封岌將擦手的巾帕隨手置於一旁,望著寒酥離去的背影,眼前仍然是寒酥剛剛看著沈約呈的目光。
良久,當寒酥和沈約呈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封岌收回視線,才發現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小心翼翼地睥著他,似乎在等他發話。
他似乎應該說些什麼。
他想了想,說:“大嫂將約呈養得很好。”
大夫人喜出望外:“哪裡哪裡,是這孩子自己爭氣,我可不敢攬功!”
大夫人話還沒說完,封岌已經起身,大步往外走。他人將要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
清風吹拂檐下的燈籠,聚在上面的一小撮積雪慢悠悠地掉落。
封岌看著那撮積雪落了地,沉聲開口:“今日之事誰也不可向外傳出半句!”
屋內侍從們無不膝顫,齊聲應“是”時,語氣里藏著一絲懼意。
三夫人長嘆了口氣。大夫人又與她說了幾句話,她努力應付著,實則什麼也沒聽進去,最後匆匆回去。
回去之後,三夫人令人去叫寒酥過來。
侍女已經走到門口了,三夫人又將人叫回來:“罷了,不用去了。”
——讓她自己待著吧,別再一遍遍逼問這孩子了。
三夫人去博古架上取了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一個小孩子佩戴的瓔珞。她拿著這個瓔珞坐在窗下,微微出神。這瓔珞是在她小的時候,姐姐送給她的。
如果姐姐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之後,封錦茵在門外探頭探腦了好一陣才邁步進來。
“母親。”她走過來。
三夫人強打起精神,問:“錦茵有什麼事情嗎?”
“我聽說表姐和三哥不成了?”她問。
三夫人心裡咯噔一聲,事情傳出去了?她皺眉問:“你聽誰說的?”
封錦茵抿抿嘴:“今天早上表姐過來的時候,我不小心聽見一兩句。”
三夫人略鬆了口氣。婚事可以不成,路上失身這種事情卻萬萬不能傳開,太損名聲了。
封錦茵湊過來,追問:“表姐真的有心上人啊?”
三夫人頓時頭疼。這婚事不成了該怎麼對外解釋?若說沈約呈這邊不願意了,寒酥要被說成是被嫌棄了。若說寒酥這邊不願意了,她還是要被議論不知好歹。
侍女來稟告封岌身邊的人來了,三夫人趕忙出了內寢。
長舟傳話:“將軍說表姑娘和三郎八字不合,這親事成不了。”
三夫人長長舒出一口氣。她正犯難該怎麼對外解釋,赫延王可真是及時雨!
封錦茵站在一旁,看看三夫人又看看長舟。八字不合?真的因為這個?
寒酥回到朝枝閣後,心情異常平靜。陪了一會兒妹妹,就回到房間窗下抄書。
暖日將落時,她將抄好的書收進箱籠交給翠微,讓她送去青古書齋,再拿來新的活兒回來。抄書這活兒,李叔經常要叮囑些注意事項。翠微沒讀過書不識字,寒酥總不放心讓她自己去,擔心出紕漏。
今日她確實有些累,尤其是手上疼得厲害,不太想出門,才讓翠微自己去。
翠微回來時,書箱裡卻是空的。
“這次要的書特別急,明日晚上就要。您這手上傷著,我就沒給您拿。”翠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