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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在外面遭遇的一切,都在見到妹妹時,被寒酥暫時放下。她換上一張溫柔的面龐去牽妹妹的手,蹲在她面前,仔細詢問今日治療的情況。
寒笙被施針治療,臉上酥酥麻麻地痛。她勉強扯起嘴角來笑,臉色也是藏不了的蒼白。寒酥瞧著心疼,也不再多問,而是轉而詢問了師從初一些注意事項。
她一回頭,發現同來的封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姐姐,走呀?”寒笙拉一拉她的手。
寒酥回過神,牽著妹妹回去。
為了謝雲苓的讚詞,寒酥翻出一本小冊子。那是冬至前,封清雲發下來讓他們熟背的東西,裡面記錄了封岌這些年經歷的大大小小戰事。
她重新翻開讀,那些乾巴巴的文字慢慢活起來。上次讀時,只覺得英勇無二,滿目崇拜。如今再讀也會忍不住去想他當時的危險,眉頭緊鎖。
寒酥以為封岌今晚會過來的。
兩次半月歡,讓她總是在夜裡等他來。可是直到寒酥睡下,封岌也沒有來。
她又困在夢裡。夢到赴京路上的帳中,也夢見更多臆想的畫面。他的手在夢中撫慰她,讓她在夢裡又哭又叫。夢境讓她蒙上無盡的羞,可是羞恥之餘偷偷藏著一絲想念。
第二日寒酥帶妹妹去銜山閣繼續給妹妹治療時,才知道封岌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有來。
昨夜封岌於東宮赴宴,意圖弒殺聖上,被太子圍堵抓獲,如今人在天牢。
寒酥懵住:“不可能!將軍一心抵禦外敵攻打北齊,想要路不拾遺的天下太平,他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當然不可能啊!”雲帆嘆氣。他偏過頭問長舟:“我能和表姑娘說實話嗎?”
長舟面無表情,也不接話。
“什麼意思?雲帆,你想說什麼?”寒酥蹙眉急問。
雲帆再次重重嘆了口氣,說:“將軍一直在給表姑娘找治疤痕的雪凝膏,剛查到這東西在東宮,昨天晚上太子殿下就設宴相邀。早就提醒過將軍這是圈套,可將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吶!”
“你的臉會恢復如初。”封岌當日的話突然迴響在寒酥的耳畔。她目光閃爍,心中一片慌亂,半點理智也無。
寒酥搖頭,說:“怎麼可以讓將軍入牢獄……你們可聯繫了將軍?將軍應該會有應對之法吧?”
“正要去見將軍。”長舟道。
寒酥急問:“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長舟點頭,道:“表姑娘先出門,兩刻鐘之後在前街接您。”
寒酥匆匆離去後,雲帆用胳膊肘碰了碰長舟,一臉驕傲地說:“我是不是特別機智?”
長舟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話太多。”
話多嗎?雲帆不覺得。
寒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甚至理智告訴她她應該避嫌,不在這個時候去見封岌。反正他是無所不能的赫延王,反正他能自己解決,反正他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可她還是去了。
天牢里四處瀰漫著腥臭之味,時不時有犯人的慘叫聲和鐵鏈的撞擊聲。寒酥戴著帷帽跟在長舟身後,穿過天牢長長的昏暗走廊。
她終於看見了封岌。
封岌被關押在最裡面的牢房。昏暗狹窄的牢房裡,他坐在乾草堆積的木板床上,閉目養神。
整個大荊的英雄不應該被關在這樣的地方!這是對英雄的褻瀆!
沉重的門鎖打開,寒酥越過長舟,快步朝封岌奔過去,於他身前蹲下來。
“將軍!”
封岌睜開眼。
寒酥剛蹲下,帷帽的輕紗還在微晃。
封岌伸手掀開寒酥帷帽的輕紗,看見她眼睛裡的擔憂,和輕蹙的眉心。
太子費心算計想給封岌按一個謀逆的罪名。可太子大費周章的陰謀在封岌看來不過是小孩子把戲,可笑又幼稚。
權勢非他所求,他根本沒有爭權的打算,也懶得理會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
可是封岌改了主意,故意來天牢一趟。讓太子聚眾徹夜謀劃的完美陰謀,成了哄寒酥皺眉片刻的小情趣。
她懼他立於雲端山巔,那麼他就走下來。
第57章
不過封岌還是不太喜歡寒酥來這種地方,這裡太髒太臭。
“沒事。在家裡等我。”他說。
寒酥聽他這樣說,一下子放心許多,她問:“那將軍什麼時候能解決這邊的事情完好無損地回家去?”
“回家”這個詞從寒酥口中說出,讓封岌想了一下,不答反問:“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回去?”
寒酥微怔,轉頭朝門口望過去,隨著她的動作,搭在封岌指間的輕紗滑墜下去。
她見只有長舟在門口沒有別人,才壓低聲音詢問:“將軍被冤枉關押在這裡,您是不是並不棘手?”
是不是來天牢看他是多此一舉?其實他完全不會有事。
“也不是。”封岌回答得模稜兩可。不過他也沒有再多解釋,而是問:“就這麼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寒酥篤定。一方面是她了解的赫延王有著至高無上的身份地位,卻從未享受過與之相當的生活,一直四處征戰,與苦寒相伴。滅北齊一直都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事情,如今只差最後一步,他不會放下戰事,急於爭權謀位。權勢向來不是他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