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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押到青蛇山關起來,寒酥立刻明白對方的目標不是她。是想以她為餌。
以她為餌要挾誰?將軍嗎?
那些殺手將寒酥關在一間屋子裡面。寒酥焦急地屋內渡著步子,細細思量著。
京中這一個多月,封岌就被人刺殺過,腰間留了傷。寒酥再回憶赴京路上跟在封岌身邊時,也曾有人企圖暗殺他。
他一直身處在危險之中。
可是以她為餌,封岌會上鉤嗎?
寒酥很懷疑。
封岌幫過她許多,可那些幫助於他而言都只是舉手之勞。那樣一個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將帥,是不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的。
寒酥立在窗前,從封了窗的縫隙間往外望去。青蛇山坐落在青柳縣最西邊,距離老夫人開設的善堂有一段距離。
如今快近傍晚。落日熔金,西邊天幕暈染開金色的流光,溫馨又浪漫。可是東邊有陰雲正在滾來,似乎隨時都要變天。
寒酥壓下心裡的懼,望著西邊溫柔的一片熔金,讓自己儘量冷靜,思考如何自救。
天邊落日荼蘼時,房間的門被打開。
殺手頭斜倚在門邊,微眯著眼盯著寒酥警告:“走來走去是想跑?你最好安分一點!”
寒酥立刻大聲道:“你以為抓了我有用?赫延王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涉險。你們如此行徑不過是激怒他!你們等不到他的以身犯險,只會等到他帶著軍隊踏平青蛇山!”
殺手頭微微驚訝地看向寒酥,他們扯了她的面紗留下血書時,並沒有被她看見,她居然能準確猜出來他們抓她的目的,看來也不是個笨的。
殺手頭子陰森一笑,慢悠悠道:“你這小娘子倒是伶牙俐齒,可你知道什麼是殺手嗎?殺手是不怕死的。”
“這世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人世間雖然苦難許多,可同時也有很多值得留念之人之物之事。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你們應該立刻逃跑,而不是在這裡等死!”
另一個立在檐下的殺手嘴裡叼著一根枯草,他將草吐出來,冷哼一聲,冰涼涼道:“已經將你抓來了,現在逃跑有什麼用?今日若赫延王不死,他不會放過我們,我們一行人一個也活不了。”
他沒有想逃跑的想法,只是見寒酥一個弱女子被擄過來不但不怕還有一套氣勢洶洶的說辭,來了興致要和她辯上一辨。
先前那位殺手頭子也跟著附和,懶洋洋打趣:“就算我們打算收手,也肯定先殺了你再跑。”
“如果我幫你們遮掩呢?”寒酥道,“我可以給他指另外一條錯誤的路,助你們逃跑拖延時間。”
“你為什麼幫我們?”
“因為我不想死。”寒酥道。
立在檐下的殺手走到門口,兇狠地盯著寒酥,道:“小娘子說笑話了,當真把我們當成三歲孩童哄騙。你看清了哥兒幾個長相,放了你性命,你只會幫助赫延王追捕我等。”
門外還有幾個殺手都笑出聲來。
寒酥認真道:“俠士這話不對。我只是個毫無抵抗之力的弱女子,那赫延王縱使一時寵著我,寵愛總有盡時,他日他出征離京也好捨棄我也好,幾位俠士總有機會殺我報仇。為求自保,我不敢得罪赫延王同樣也不敢得罪諸位。”
幾個殺手有些驚訝地對視一眼。
面對這些刀口舔血的人,寒酥心裡忐忑,也很害怕。可是她不能將這種害怕表露出來。她覺得自己的這套說辭有效的可能性不高,可是她總要試一試,不能坐以待斃。
過了一會兒,殺手頭笑了笑,點點頭道:“你確實伶牙俐齒也有膽識,若是男子必然是要入仕當個滔滔不絕的文臣狗官。今兒個要是換個人,咱們哥兒幾個說不定就被你說服了。可對方是赫延王,敢對赫延王下手,誰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咱們根本就沒想活命。”
他搖搖頭,憐憫又惋惜地看著寒酥。
寒酥的一顆心沉下去。
她還能怎麼自救?她腦袋空空,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嵌進手心,她逼著自己冷靜,另想對策。
一個殺手悄無聲息地院門外回來,他瞥一眼屋內的寒酥,對殺手頭子稟話:“赫延王到了。”
“一個人?”
“一個人。”
“走。”殺手頭轉身往外走,在他身邊的人立刻將寒酥的房門關上。
他來了。
寒酥一時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兒。她惶惶呆立了片刻,直到關門聲將她思緒拉回來。她立刻跑到窗前,抓著封窗的木板朝外望去,對走遠的幾個殺手大聲道:“他是挽救大荊的人!沒有他,我們都是北齊的奴!他心胸寬廣珍重大荊每一位子民,若你們受人要挾,向他坦然稟明,他會寬宥你們幫助你們!”
那幾個殺手沒有回頭。
天邊的晚霞燒到盡頭,東邊的陰雲氣勢洶洶而來。
封岌走到山下時,瞥一眼山石上的血字——卸下兵刃。
他收回視線,繼續往山上走。這些年,他身邊早已沒有帶兵刃的習慣。
一直走到廢棄的土匪窩老巢,封岌目光深沉地瞥向面前這些殺手。時常命懸一線的十幾個殺手在面對手無兵刃的封岌時,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個個握緊手中刀劍,不敢馬虎。畢竟面前這個人,縱使手無兵刃也能在疆場穿過無數刀戟取敵方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