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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微弱地再辨一句:“我沒有那般不要臉面……”
話一出口,她又咬唇後悔。她更不要臉面的事情也做過,今日又有何資格提及臉面。
封岌盯著她眼淚欲落不落的樣子好半晌,握著她雙手的手慢慢鬆開。寒酥被迫舉於頭頂的手放下來,封岌看見她皓白的手腕被她握住了一道紅印子。
她身上總是很嬌嫩,他仍記得第一次握在她腰身時,他帶著薄繭的手將她纖細的腰側磨出一大片紅痕。是以,在對待她時,封岌總是不得不儘量收收力氣。
他向後退了半步,給她喘息之地。寒酥身子微軟,要伸手扶著玉石屏風。袖子從她腕上滑落,讓她發紅的皓腕更明顯。
封岌盯著她的手腕。
那口堵在胸口的鬱結之氣,封岌也說不清是散去了,還是更堵了。
高足桌上的微弱燭火終於燒盡,最後那點亮光徹底消散,屋子裡陷進一片黑暗。
寒酥卻悄悄舒出一口氣。
——黑暗更能遮去她的狼狽與不堪。
下一刻,她敏銳地覺察到了封岌的再次靠近。當她被封岌抱起時,意外的同時她的身子不由緊繃,連伸手去攀他的肩扶穩身子也不敢。
第18章
寒酥被放到了床上。她心驚膽戰地望向封岌。屋內黑漆漆,他高大的身影融於夜色,又比夜色更深。
封岌的身軀帶著威壓籠罩下來。他離得那樣近,幾乎貼著她耳畔。指腹輕捏著寒酥的耳垂。
淺淺的麻意自耳垂傳開,連帶著心頭也本能地開始犯癢。黑夜遮了寒酥泛紅的耳朵尖。
寒酥心房急奏,她窘迫又迫切地低低喊他:“將軍!”
封岌在她的聲音里聽出了抗拒。
寂靜的稠夜,封岌的聲音在寒酥耳畔響起。他問:“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
緊接著,寒酥感覺到耳朵上一涼。
封岌坐在床邊,指腹捻撫著寒酥的耳垂,聲音低沉:“寒酥,我若想要你,早就要了。”
寒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慢慢抿了唇,什麼也沒說。
——她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必要反覆辯解與表態。
兩個人一個躺在床榻上,一個坐在床邊,周圍一片暗色,人也陷進沉默。
封岌走後,寒酥仍一動不動躺在床榻上。許久之後,寒酥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耳垂,摸到硬硬的珠子。
寒酥起身走到梳妝檯前,輕嘶一聲響,她點燃了燈火。火光撕亮黑夜,燈光慢慢在燈罩里暈出一圈圈發白的光,也照出她單薄伶仃的身影。
寒酥在梳妝檯前坐下,望向銅鏡。
她雲鬢散亂,面頰是易碎的冷白,眉眼也清冷中帶著淺淺的愁哀。紅珊瑚耳墜仍舊在輕晃,時不時輕觸她頎長的雪頸。
她抬手,發白的指尖輕碰仍顫的紅瑪瑙耳墜。燈光下,紅瑪瑙耳墜滴血的紅幾乎洇染上她的指腹。
“他……”寒酥的唇輕啟,餘音又消於冗長的夜色里。
他過來只是給她戴上這對耳墜?
封岌回到銜山閣,坐在他那張極低的木板床上,視線落在屋中東南角的窗下。那裡的箱籠中裝著他今日親自為沈約呈挑選的幾件聘禮。
他端坐許久。
他不知道自己竟會氣成這樣。他不知道除了身邊人的戰亡,他還會因為旁的事情動怒。
因為她要說親的人是他的義子,所以他才會這般動怒。若她要嫁旁人,他必然不會如此——應該是吧?
封岌冷靜思量,卻並沒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
出於責任,他會庇佑她,可也僅此而已。他決不允許自己為兒女情長這樣的小事費心傷身。
只要她和沈約呈斷個乾淨,日後便不再管她如何。
封岌閉上眼睛,狠下心腸。
這一夜,寒酥輾轉反側不能眠。一早天光未亮,她便起身,忍著手上的疼痛,於窗下抄書。待外面有了侍女走動的聲音,她將翠微喊進來,將昨夜寫的詩詞交給她,讓她今日送去南喬街。
翠微看一眼寒酥耳朵上佩戴的紅瑪瑙耳垂,有些驚奇。寒酥守孝,身上一直素白,今日怎麼突然戴上了這麼一對紅耳墜?翠微正疑惑著,就見寒酥略偏過頭,將耳墜摘下。
翠微很快就來不及琢磨寒酥為什麼突然戴了一對紅耳墜,反倒是被寒酥略偏過臉的姿態看痴了眼。府里都說表姑娘端莊秀雅有大家風範,可她貼身伺候見多了寒酥雲鬢微偏神姿慵懶的模樣。她覺得表姑娘不那麼端莊時,更是美得讓人心馳。
寒酥照常一早去給姨母請安。也打算今日將那樁錯誤的親事徹底解決掉。
她一夜沒睡好,三夫人也輾轉一宿。昨天傍晚她還盼著經過這一晚寒酥能想通改變主意,可沒想到過了這一晚,反倒是她動搖了。
“你確實心意已決?”三夫人盯著寒酥的眼睛。
寒酥點頭:“絕不會與他成親。”
三夫人嘆了口氣。她略偏過頭,用指腹輕壓了壓額角。
寒酥心中又生出慚愧,軟聲:“給姨母添麻煩了……”
三夫人盯著寒酥,問道:“我問你,你在家鄉時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這似乎是三夫人能猜到的最合適理由。
寒酥遲疑了一下,為了早點解決這件事說了謊:“是……他讓我等他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