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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將重吻落下。
這世間的愛意,總有因而起。
窗牖外醞釀太久的暴雪,終於紛揚降落。
第29章
遠處的笙簫從開著的窗扇,夾雜著風雪吹進來,吹動寒酥的衣襟緊貼著她的後脊。
她雙手抵在封岌的胸膛,用力去推他。可她那點力氣完全是無用功,她徹底被禁錮在封岌的懷裡,整個人被逼在他與方桌之間。後臀抵著的方桌上,擺著的茶器因她的推卻而一陣晃動,發出瓷器相撞特有的脆音。身前是他堅硬的胸膛,和強有力的臂膀。
他掌心壓著她臉上的傷,又溫暖又疼。
故意暫時不處理的傷口又流血了,血跡粘稠地牽絆著她的臉頰與他的掌心。
寒酥一陣掙扎之後,好似才發現封岌目光深深地盯著她。目光相遇,這樣近的距離,她望進他深如浩淵的眼底。他在想什麼?
封岌想到了很久以前, 第一次見到寒酥的時候。
她被逼到絕境,半跪在那裡,仍將妹妹護在身後。她面如雪色的蒼白臉頰上沾滿血跡,嘴邊、手上、身上都是血,一雙眼睛浮著染血的決然。
那些血或許有她的,但更多是別人的。
十幾個人圍在她周圍,一個人倒在她面前,半死不活。她身上的血是面前那個男人的。封岌騎馬行至時,已是這樣的場景,他並不知道手無兵刃的她是怎麼殺了那個人。
他縱容她的靠近,也許本就噙著一絲好奇,想知道她還能做到什麼程度。然而她的溫順,快讓他忘記了初見。
寒酥眼裡的那一點濕潤,讓封岌放開了她。
她微微喘著,盯著他時的眉心一直輕攏。
是氣憤,又或者疑惑。
封岌轉過頭,望向門口。長舟和雲帆低著頭當假人,翠微臉色發白儘是擔憂。
“打水。”他吩咐。
長舟轉身就走,很快端來一盆溫水,並兩條乾淨的巾帕。
封岌瞥了一眼自己掌中的血跡,將巾帕放進盆中浸透、再擰乾。然後他朝寒酥走過去,抬起她的臉,用溫濕的巾帕擦拭她臉上傷口周圍的血漬。
寒酥緊緊抿著唇,心裡一點也不願意他這樣瞧著她臉上的傷。可他偏偏目光灼灼地盯著。
她覷了一眼,從他深沉的眸底探不出情緒,乾脆不理不管轉過臉去。
封岌小心翼翼將寒酥傷口周圍的血漬擦去,偶爾仍有細微血痕沿著長長的傷口向下淌去。
“回去記得上藥處理傷口。”他說。
寒酥抿唇,不吭聲不理會。
封岌將巾帕擲回水中時,問:“你孝期還有多久?”
寒酥仍舊不吭聲不理會。
早就心疼得要死的翠微主動急急答話:“回將軍的話,還有兩年又五個月。”
封岌點了下頭,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夠了。”
他彎腰,將跌在地上的帷帽撿起來,親自給寒酥戴上。
帷帽上的輕紗緩緩降落,隔絕在兩個人之間的剎那,寒酥清麗的眼眶裡迅速湧出一汪淚。
“回去先用我上次給你的藥處理傷口,然後再讓管事請太醫給你調藥。”封岌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的一個獅首袖爐放進寒酥的手中,他寬大的手掌慢慢收攏,包著寒酥的手,讓她的纖指握住溫暖的手爐。絲絲暖意從小巧的袖爐傳來,遞過她的手心,慢慢游進她身體裡。
他向後退了半步,又朝一側邁去半步,給被逼至角落的她讓出路來。
寒酥抬步往外走,腳步匆匆帶著一點慌亂。
封岌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又聽著她噠噠的下樓聲。他轉過身,走向窗口,雙手撐在窗台上,高大的身形略俯,朝往望去。
窗外大雪紛飛,路上路人已少,偶有路人亦抱著雙臂腳步急急地小跑。
“給她送傘。”封岌吩咐。
長舟應聲。
封岌俯視著窗外寒雪肆虐的白茫茫天地,看著寒酥纖細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雪中。寒風吹拂著她,裙擺捲起貼著她的小腿,腿的筆直若隱若現。
長舟追出去,她卻連腳步也沒停,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前走。翠微接過傘,迎著風雪撐起,在後面小跑著去追寒酥,舉在她頭頂。
寒酥登上馬車,車轅在潔白的雪上壓下兩道痕跡。
馬車消失在視野外。封岌望著她消失的拐角,抬起手,指腹抹了一下唇上的血跡。
這是他的血——她推拒他時,咬破了他的唇。
血味腥甜,他很喜歡。
隔壁的雅間裡,五皇子一臉陰沉地站在窗口。他已經知曉封岌在隔壁,也聽了隨從稟告寒酥從他這裡出來之後被封岌拽進了隔壁的雅間。
他轉過臉,盯著隨從:“上次你說她與赫延王是什麼關係?”
小太監滿頭大汗:“弟、弟媳的外、外……外甥女……”
五皇子一巴掌甩過去,小太監被打得跪地,以額觸地不敢起。
怒後,五皇子若有所思,又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地笑出聲來。他笑夠了,寒酥可怖面容重新浮現在他眼前。五皇子皺眉,心中又生出幾分疑惑。
涼風從車廂一側的小窗灌進來,縱使帘子遮擋,也遮不住寒意。翠微正要找什麼東西壓一壓被吹起來的帘子,卻見寒酥將垂簾掀開一角,朝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