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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
晚上周氏派人去請初蘅過去用飯。
周氏住的院子是在整個胡家祖宅的東苑,裡面種的大片的芭蕉,四季常青,三進的院子,一檐一角的裝飾都是極為精緻的,不必說,裡面的裝飾都是極為華貴的。
晚飯擺在了第二進小樓的花廳里。
梧桐陪著初蘅進去,才掀開二十四串珠簾,初蘅見到了同席的客人,便是愣了一愣。
她還以為是家宴。
胡初華,胡初芍,周氏,姚三太太,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少女,莫約十七八歲,卻是挽著未出嫁的少女才梳的流仙髻,橫著一根金鳳朝陽簪,鳳凰眼睛是拇指大小的藍寶,穿著一襲丁香色折枝纏絲蕃西蓮花色褙子,玉色遍地刺繡雜珠錦暗紋織金裙。
少女身材高挑,不勝曼妙,眼睛烏黑如同墨玉,眼角稍稍上揚,本應是最風情萬種的一種樣子,但是五官線條太過分明,和在一起卻顯現出的是凌厲。
那雙眼睛就像母親一樣。
看見初蘅進來,少女卻是一絲驚訝也無。
“三舅母。”初蘅看閔氏一眼,閔氏連忙過去扶她起來,按了按她的手,傳達了一種一切都好,不要擔心的情緒,眼底的關切做不了假。
閔氏細細的打量初蘅。
玉色折枝葡萄灑金軟綢齊膝大袖,銀白色繡著點點白蕊綠萼梅花的挑線裙子。
看著初蘅的穿戴明顯比以前好多了,閔氏眉梢顯露出幾分笑意。
這才有點女孩家的樣子嘛。
初蘅有幾分的感激,心底有些許的溫暖。
自從母親死後,還沒有人關心過她。
“大姐姐,二姐姐。”初蘅遮掩下去情緒,先朝著兩個姐妹福了福身。
胡初芍姐妹連忙還了半禮。
初蘅跟她們兩個行過禮後才笑盈盈的跟那個陌生的少女說道:“這位應該是姚家的四表姐。”
想來這個就是姚家的守社女姚明琳。
姚家老太爺雖然被流放到了江州,不在朝廷做官,但是做起生意,也是了得的,將生意做遍天下,所以姬妾也不少,但是最後膝下只有五子一女,養成年的只有長子姚修宜,三子姚修寧,么女姚莞,而無論是長子還是三子,都是子嗣上艱難,姚修宜在外做生意,孩子倒是不少,妾侍也一個接一個進門,可是就是生不出兒子,至於在家料理江州生意的姚修寧,閔氏這頭也不過是有個女兒。
當然和哥哥不同,礙於閔知府的面子,姚修寧也不敢納妾。
最後姚修宜實在是太過胡鬧,一病而去後,正妻外室姬妾就鬧了個不可開交,姚老太爺看不過去,乾脆開了宗祠,將柳氏所生的女兒姚明琳立為守社女,是為姚家族長,日後坐產招夫,方才了了此事。
看見姚明琳,多半周氏就是要談正事了。
姚明琳笑了笑,她說話的嗓音有些柔柔的,“這是七妹妹吧。”
說著走到初蘅面前仔細的端詳了下,笑道:“倒是和姨母長得有幾分相像,難怪我看著這麼個漂亮妹妹就覺得熟悉。”
初蘅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周氏連忙說道:“姚四娘子才是出挑的。”又指了指初芍姐妹,“看,把她們姐妹都比下去了。”
姚明琳笑道:“我不過是喜歡打扮罷了,論資質,可是萬萬不及貴府的娘子。”說著便反客為主的拉著初蘅坐下,假裝生氣似的說道:“我記得前年三月十一的雨真大啊,讓我想起武誠被流放回鄉時候下的雨了,對了,那個的時候你來江州的時候也不說跟我說一聲,真是的,這不是顯得生分了嗎?對了,當日姨母對我很是照顧,等有時間我也要去上柱香。”
前一句話奉承了初芍姐妹,說的周氏可是心花怒放,後一句說的周氏後背大汗淋漓,下意識就攥緊了酒杯。手微微一晃,瓊漿濺了出來,落在衣袖上,點點滴滴,將繡著丁香花袖子的玉色染成了深綠。
周氏也是玲瓏人,自然聽得出來姚明琳話里話外的威脅。
江南還不是胡府能一手遮天的地盤。
初蘅來江州修養一事因為涉及到胡家的隱秘和胡正聲的死,所以是按照胡瓊等人的吩咐暗地中進行的,除了胡家的一些人以外沒有別人知道。
初蘅到江州的時候正好是三月十一,那日下著瓢潑大雨。
她姚明琳是怎麼知道的?
姚莞的死說是因為傷心過度,跟著胡正聲去了,實際上這不過是個由子,具體是因為什麼,她多少也知道些風聲——不外乎是因為參與韋氏謀逆一事怕牽連整個胡家罷了。就因為知道這件事的嚴肅性,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外傳!起碼絕對不能被姚府的人知道。
其實要不是胡初蘅身世另有一番緣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必須要留胡初蘅一命,周氏早就想急人所急了。
當日姚夫人死後,為了“安撫”姚府胡丞相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可是就算是扶持起了韓家和雲家,在江南姚家終究是百年門第,華陽票號可是遍布國朝,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姚家潑天富貴,豈是胡瓊說動就動,如今兩家還在僵持。
雖說民不與官斗,姚家雖然如今是商賈,但是到底是一門兩宰相的門第,又替高祖帝背了這麼一個大的黑鍋,自然胡家輕易得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