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幾個人正在這有的沒的說這話,突然有個丫鬟走進來說:“二太太身邊的令夏來給您請安。”
香梨和梧桐都趕緊站了起來,初蘅一愣,這時候令夏過來會是什麼事?於是將茶放下,道:“快請。”
令夏身材高挑,出落的水靈靈,懂事後家裡遭了荒年,和父母失散,是在周氏身邊教養大的,更是周氏的陪房,在胡府里的地位也算是個副娘子,雖然按照周朝的規矩,兄弟去世,平輩人舉喪三月,但是她還是穿著一襲白衣,鬢邊銀簪上的花式巧妙的湊成了朵白花。
她辦事也沉穩,進來先是跟初蘅一福身,“給七娘子問安了。”
初蘅連忙將令夏扶起來,還了半禮,“令夏姐姐這不是和我見外了?”又連忙招呼梧桐香梨,“還不趕緊給令夏姐姐上茶。”
香梨福了福身便轉了出去,不一會端著兩個汝窯月白色的小茶盅走了過來,一個裡面泡的是濃濃的鐵觀音,因為是從周氏那裡得的,初蘅不敢喝,最後就留著招待二太太和二太太身邊的人,另一個是初蘅喜歡的普洱。
都是紅茶的茶種,沒有細細研究過的人根本分不清楚。
香梨將茶放好,笑著退到一邊。
初蘅先拿起了茶盅,抿了一口後看著令夏,“令夏姐姐來是……”
“太太讓我過來看看娘子還缺什麼東西。”令夏笑了笑,但是笑意中有些為難。
本來周氏是讓她去跟二娘子那裡將從初蘅這裡拿走的充當陪嫁的那個祖母綠寶石的頭面還回來,結果二娘子不肯還,她不過是個奴婢,二娘子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她也不好跟二娘子說什麼,或者說也沒辦法說。
二娘子有句話說得難聽,你就算再得母親看重,也不過是一個副娘子,沒人要的孩子,一個奴婢。
在令夏心中,父母之事一直都是一個梗。
令夏吞吞吐吐的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初蘅好似是看出來了令夏的為難,便笑道:“沒事,就當是還了吧。”說話時有意無意的轉了轉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令夏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就知道七娘子好說話。
“那我就這般回了?”令夏挑了挑眉,急急地說道,好像是怕初蘅反悔。
初蘅笑道:“自然。”說著又吩咐梧桐,“把我的那個紫金纏枝碧璽石榴花的簪子拿來。”
梧桐不解,但是還是拿著一個檀木盒子出來了。
令夏很是奇怪的看了看初蘅,這七娘子不是病的久了,連腦袋都有問題了?
但是面上她還是疑惑的問道:“七娘子,這是……”
初蘅打開盒子,將裡面的簪子拿出來在令夏面前一晃,“這是我年前特意讓梧桐找工匠打的,但是誰知道遇到了大伯的事情,也沒來得及戴,當時二姐出嫁的時候,我還病著,沒有給添妝,要不是你說,我都忘了。”
##
令夏幾乎是顫抖著手將簪子接了過來。
一整快碧璽雕成的石榴花流光溢彩,分外美麗,紫金本是比尋常金子質地略軟,但是這簪子通體用紫金打造,但是花紋依舊是紛繁複雜,就連花瓣都是細細雕琢過的。
她顫抖的不是這根簪子的華麗,而是簪子的工藝。
花瓣雕的是鳳紋,在鳳尾最後一筆熟悉的地方略略的向上一挑。
令夏幾乎是要喊了出來,她恨不得掐著初蘅的脖子,好問問你這簪子是從哪裡打出來的!又想奪過簪子,跑出去挨家挨戶的去問問,這是哪個匠師的手藝?
每一個匠師都有自己的手藝,絕對沒有重複的地方,而她也是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父親的手藝。
她的父親就是銀匠,當年是靠的手藝支撐起一家銀樓,那時候她喜歡看父親打東西,每每央了母親跟著父親去銀樓裡面看父親做活,父親便經常把她抱在膝上,說:“孩子,看這鳳凰紋飾是最難得。”說著,因為之前做活的時候手受過傷,最後一刀就會輕輕一提,所以在每個簪子的最後一筆都會留下這個痕跡。
令夏摩挲著簪子,心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一直以為她父親去世了,她已經斷了這麼多年的念想,但是今天突然之間,雲開霧散,一線陽光照射進來,給了她一線希望。
令夏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刻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七娘子這簪子確實是夠漂亮,我想二姑奶奶定會十分喜歡……”
她聽得見自己的聲音都是微微發抖的,但是突然間住了嘴,因為她發現自己說話有些沒有條理,有些顛三倒四的感覺。
七娘子果然一副不解的樣子,微微一挑眉,好奇的看著她。
令夏抿了抿嘴,胡亂的說了些讚美的話,然後才慢慢的切入正題,“這簪子娘子是從哪裡打的?”
初蘅看著令夏的反應,不由得一笑,道:“我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娘子,最遠也就去了二門上,所以我也不清楚。”
“你問這個做什麼?”
令夏整個人都黯然了下來,強笑道:“我不過是看簪子工藝精巧,想問問是誰的手藝,好跟二太太說說。”
初蘅看著令夏的神情,似乎是不忍心,親切的說道:“要不我找個人去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