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果然人不能睡的太晚。
香梨將昨天晚上找出來的衣服拿出來,那是一件玫瑰色的蜀錦繡著折枝梅花的齊胸襦裙,袖子寬廣,有幾分晉朝時候的樣子,鑲著約有一尺闊的鵝黃色的邊,陪著鵝黃色紗織繡大朵牡丹的披帛,襯得整個人都明艷了起來。
其實玫瑰色的衣服挺挑人的,也就是初蘅膚色白,相貌艷麗,這才壓得住這身衣服。
香梨情不自禁的說道:“娘子您真的是稱得上明麗。”
初蘅看著鏡子,笑了笑,她正等著梧桐去給她拿首飾,這些時日梧桐也緩過勁了,事已至此,後悔有什麼用,到底梧桐年輕,底子好,不過是幾日,又是光彩照人。
今日是去姚家,又是要跟姚明琳談正事,周氏當真是下了血本,給她拿了一套藍寶石玉鑲金頭面,轉過身看著香梨道:“女孩子長得漂亮不漂亮不重要,美貌這把劍,用的好了是殺敵之刃,用不好,就是自損一萬,要是我選,我長得過的去就可以了。”
世上從來都不缺美貌之人,但是不是每一個笑到最後的都是美人,美貌有時候只能是一個讓你開口說話的資本罷了。
“去叫令夏過來,我有點事情想和她說說。”初蘅笑著跟香梨說道。
香梨一福身去了。
#
元貞六年五月六日這天,姚府鳴鐘,開大門迎客。
姚府的規矩,從不出門談生意,這是姚明琳當了守灶女之後新立起來的規矩,因為她到底是女子,江南風氣壓抑,有時候難免出去會被別人說三道四。
不過今日姚三太太卻親自迎了出來。
禮節隆重的有幾分出乎初蘅的意料,不過初蘅生性沉著,倒也沒有見怪,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跟姚三太太笑道:“今日叨擾舅母了。”
姚三太太笑著說:“看,你這孩子,”親昵的拉著初蘅並肩走著,她出來不過是為了跟初蘅道歉,“明琳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她氣性大,我在這裡跟你告個罪,你在家裡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受氣吧?”
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她辦砸了。
誰成像姚明琳來了這麼一出。
初蘅搖頭笑道:“怎麼會?四表姐素來都是那麼一個爽朗的人,我二伯母她們也都習慣了,到底我們兩家這麼年的生意往來了,當然不會說什麼。”親切的跟姚三太太說道:“說起來,我到還真的要謝四姐姐呢,要不是她,我哪裡會說是有這麼一個機會得我二伯母的倚重?”
反正事已至此,姚明琳已經拉了她下水,她倒也不在乎了。
成就成,不成她還有後手。
周氏思慮有時候雖然周全,但是架不住初華是一個按下去了葫蘆就起瓢的傢伙。
她說話的語氣,絲毫不像是受了氣的人,看上去打扮的也華麗,倒是身後周氏屢次帶出來的叫令夏的那個丫鬟有幾分無精打采,姚三太太覺得初蘅在胡家並沒有受委屈,心思倒也安穩了下來。
“那就好,這幾日我一直都記掛著這件事,也睡不安穩。”姚三太太笑道。
姚府不小,目測比胡家還大,怎麼說姚老太爺當日也是丞相不是?
姚府的正堂橫跨人工湖,是現下江南流行的樓中樓的裝飾,另有建了一架小橋,方便人來往,看上去曲徑通幽,倒也雅致。
“我就不進去了,你們說。”姚三太太只把初蘅送到了正院的橋上,帶有幾分歉意似的說道,“姚家的規矩,你也知道的。”
除了家主和守灶女外不能進正堂議事廳。
初蘅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便跟姚三太太笑道:“沒事,對了,舅母,難得我回來一次,一會兒我找你說話去。”
姚三太太嗯了一聲。
初蘅這才走進議事廳。
姚老太爺不在,議事廳裡頭就只有姚明琳一人,坐在扶手椅上,揉著太陽穴,手裡轉著湖州狼毫,圈圈點點,又跟身邊的丫鬟說道:“你且把這本帳給崔掌事拿過去,讓他再重新算算。”
丫鬟應聲而出。
初蘅咳嗽了一聲,道:“四表姐別來無恙?”
“哦,對了,你來了啊。”姚明琳笑的親切自然,“瞧我,忙的都忘了,這些日子事情格外的多。”
說著引著初蘅坐下,又命丫鬟上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了初蘅的對面,將茶盅放在了一側香几上,雙手交疊,神情驟然間凌厲了起來。
“那麼說正事?”
初蘅點點頭,突然道:“你們都下去吧。”
令夏有幾分詫異,“娘子,這不合規矩。”
周氏派她來,就是為了盯著初蘅的,要是她出去了,這還有什麼跟著來的必要?
“你還記得我給二娘子送去的那個簪子嗎?”初蘅突然說道。
令夏一愣。
一邊是周氏,一邊是父母。
周氏形同再造,父母與她骨血。
令夏神色不定,天人交戰許久,最後一咬牙,不過是一樁小小的生意罷了,她缺一次就缺一次,怎麼七娘子也不敢跟周氏說把她打發出去了,天知地知就這麼幾個人知道,但是她卻不敢試另一條路,萬一這是她唯一一次見自己父母的機會呢?
七娘子這招太絕了,簡直是戳心的逼她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