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初蘅看了看這三個人,不禁眉頭輕輕一皺。
楊老太太外祖父是昔日的太宗皇帝有名的諫臣魏楚。
魏楚去世的時候,太宗皇帝還說:“魏楚、王安,昔在東宮,盡心所事,當時誠亦可惡。我能拔擢用之,以至今日,足為無愧古人。為政者豈待堯、舜之君,龍益之佐,自我驅使魏楚,天下乂安,邊境無事,時和歲稔,其忠益如此。今魏楚殂逝,遂亡一鏡矣。”
末了,還拘了一把辛酸淚。
楊老太太跟著父親起起落落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周氏和林氏的那些心思怕是哪裡瞞得過她。
但是這樣一來,如果楊老太太插手整件事情,那麼對她的計劃,也是一個不大的干擾。
楊老太太捻著數珠,看看自己素來稱為得意的兩個媳婦,不由得道句罷了。她曾經想發作一把,但是一想,自己已經是這把年紀的人了,前半生顛沛流離,後半生不享享清福還跟兒女計較這些幹什麼?
楊老太太看了看周氏,嘆了口氣,“你們下去吧,我有些頭疼。”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初蘅等人連忙起來行了禮,退了出去。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就聽香梨笑道:“娘子,看誰回來了?”
初蘅笑著跟香梨說道:“我猜猜……”說著,踏進了院子,便看見梧桐穿著嶄新的豆綠色比甲,玉色的裙子,頭髮挽了個髻,一絲亂發都沒有,聽說了胡府里的事情,特意把髮簪換成了銀質的,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不少。
梧桐剛剛將包袱放下,捧著小茶盅,正在和香梨說笑。
“梧桐姐姐,”初蘅笑道,“怎麼不在家裡多呆幾日?”
梧桐把從家裡帶的點心拿出來,“蒙娘子的恩惠,我都回去三個月了,月例銀子照拿,再不回來,我怕我娘都說我,白拿人家的銀子,不做事。”
“哥哥嫂子怎麼樣?”初蘅記得梧桐回家是因為她哥哥嫂子成親。
“都好,對了嘗嘗我嫂子的手藝。”梧桐拿出帶過來的點心,“娘子也嘗嘗,是新作出來的。”
初蘅拿了一塊桃花酥,咬了一口便眯眼笑了起來,“令嫂子真是好手藝,起碼這糕點堪稱一絕,我看,都把京里幽篁居的廚子都比下去了。”
提起幽篁居,梧桐香梨兩人都有些許的黯然。
幽篁居是長安最大的一家酒店,也是最最有名的,當日徐丞相壽宴時就擺在了這裡,那時候姚氏還在,帶著初蘅上門拜壽,她們也沾著光去了一趟。
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是不是還有希望還能回到長安。
香梨長嘆了一口氣,強笑了笑,道:“有點心怎麼能沒有茶,你們等等我。”一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到了耳房。
香梨出去後,梧桐將點心倒進了玉盤裡,放在了一側的小香几上,然後屈膝跪在地上,衝著初蘅磕了三個頭。
初蘅轉了轉香幾的盤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可是解恨了?”
梧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笑了笑,道:“沒有傷過心,便沒有恨。”
又有點懊惱的說道,“但是我這心,一直都是空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然後站了起來,從懷中翻出一方手帕,遞給了初蘅,“幸替娘子從那人手中將這個拿回來了這個。”
初蘅將帕子展開,裡面靜靜的躺著晶瑩璀璨的一方玉佩,不過是半個手掌大小,雕成了如意結形,玉佩玉色澄澈晶瑩,觸手生溫,一看便是上等的藍田白玉,背面刻了一行字,安平十八乙卯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巳時。
她眯了眯眼睛,將玉佩對著照射入屋子裡的陽光看了又看,默然長嘆一聲,將玉佩貼身收好。
這也許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吧。
香梨端著茶進來,泡的是放了蜂蜜的六安茶,濃濃的甜意背後帶著一抹淡淡的苦澀,初蘅當日在家裡的時候從來不肯喝這種茶,就是討厭這種苦。
如今倒是酸甜苦辣通通嘗過一遍。
“說著呢,二太太說要給家裡的幾個孩子打一批首飾和做衣服,娘子您不必跟著居喪,白媽媽讓我問問你是不是做幾件新衣服?”香梨突然間想起了這件事,又想起白媽媽這個人,便又問道:“娘子,您沒有又跟白媽媽起什麼衝突吧。”
她記得前幾天初蘅就折了由子在林氏面前告了白媽媽一狀。
“我是娘子她算什麼?”初蘅笑了笑,“如今這風向早就變了,可不是她說一我們不能說二的時候。”對於做不做衣服的問題,她卻搖了搖頭,道:“你一會兒告訴她說我的衣服夠穿,不用新做什麼。”
香梨一側頭,有幾分疑惑。
“如今夾在兩人中間,確實是不好過。”初蘅悠悠然蹦出來了這麼一句,“我如今可是寄人籬下,和哪方得罪了,都不好。”
香梨恍然大悟一般。
如今這二太太真是無事獻殷勤。
“香梨姐姐也快坐下。”初蘅岔開了話題,“站著幹什麼,這個屋子就咱們幾個人說說話,不用分的那麼清楚。”
香梨這才挨著錦杌坐了,但是不過是坐了一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