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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旻稍微頓了頓,誠懇點頭:“是。”
金不戮差點沒噎住。他十分知道這裡有誰,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情,卻再沒立場多問,起身便想離開。
溫旻拉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阿遼,我不會再瞞你了,請你信我,我來這裡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金不戮臉憋得大紅,說了句:“什麼這個那個的?我管你呢。”幾乎是用跑的,快速離開了用餐的小廳。
溫旻望著那落難兔子般倉皇的背影,眼底湧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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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品樓的客房也不知是按照怎樣的順序編排,溫、金兩人住得老遠。溫旻回了自己的房間,從窗子、門外都看不見阿遼的房間,讓他相思得抓耳撓腮。
但他並沒立刻去找愛人,而是隨便靠在胡床上,開始翻一部羊皮卷的書。
過不多久,一名萬品樓弟子道:“聖女邀請溫宗主一敘。”
溫旻早等著這一刻呢,笑笑地放了書,隨著去了。
老樓主柳萬里幾經起伏,年紀也上去了,不想搭理萬品樓事務,對弟子們的爭鬥也不想多管。隨著“藥”的生意不再,整體營生都要調整,他更不想折騰了。乾脆將全部事務交給維摩宗推舉的聖女掌管,自己做閒雲野鶴去。
蘇梨聖女在維摩宗的幫助下勵精圖治。雖然沒明著重開“醫”一支,但也向周邊部落賣些調理的藥物和補品,隱隱有開拓新生意的態勢。
聖女辦公務、休息的地方,便在萬品樓的最高閣。
萬品樓叫樓,因為有一座連環鴛鴦樓,是一對九層高的雙子樓。中間連廊纏繞,每一層交錯相連,正是溫、金二人來時遠遠見到的那兩座。
溫旻來到雙子樓的第九層。只見紅紗帳暖、銀屏堆雪,是一大套平整的女兒家風格會客花亭。
蘇梨在中央高榻靠坐。一身素服,道冠高聳,做個仙姑的裝束,衣著有柳萬里的道士風格。往那裡一靠,儼然是個當家人的姿態了。
但她的臉上依然是女兒家的神色,眉宇間是一川煙雨般的憂愁。胸前一顆水滴狀的橘紅珍珠以銀鏈墜著,暗暗吞吐光焰,襯得她盛世芙蓉一樣的臉更嬌艷,更為楚楚可憐,有種此景只應天上有的夢幻感。
溫旻快速掃了眼她胸前的橘紅珍珠墜子,乾脆叫了聲:“蘇梨妹妹。”而後徑直在旁邊客座的椅中坐下了。
蘇梨沒有理他,也沒有動,依舊靜靜地靠在那裡。但可以感知到她周身有一股莫可明說的情緒流淌。
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聲調裡帶著一絲輕顫:“真沒想到你我還能再見。”
溫旻挑眉:“妹妹以為我會死在小五台山之禍里?”
蘇梨的眸光清冷,可眼底又不是全然冰透的:“我沒想到金不戮能將事鬧得那般大。”
溫旻笑笑:“也沒什麼,我這不還是來了?想見的終能見到,就好比想背叛小五台山的趙廷宴,總能找到最秘密的通道。”
蘇梨眼神突地一跳:“你是故意來的?……來找我算帳?”
溫旻向後一仰,靠進椅中:“算帳麼,不敢。但我特意繞遠經過貴寶地,的確是想請教妹妹一個問題——咱們就直說了吧,趙廷宴偷襲小五台山所走的那條密道,是不是妹妹告訴了他?”
趙廷宴叛亂,引外敵從一條密道進入小五台山腹地。那密道是溫旻從小到大的秘密,他告知過的人不多,只兩人而已,金不戮和蘇梨。
也就是說,趙廷宴必然從這兩人中的一個,知曉了密道所在。
蘇梨眼中已有淚光:“你憑什麼說是我串通趙廷宴?”
溫旻道:“那條秘道是我告訴妹妹的。除了你,只有阿遼知道。”
蘇梨冷笑:“金不戮恨你入骨,你怎麼不懷疑他?”
溫旻的目光突然變得神奇而遙遠,似乎看穿一樁樁往事,洞悉了一切的人情。
他將目光轉向窗外遙遠的雪山:“既然妹妹如此問,我便講幾個小故事給你聽吧——
“兩年前我從明月山莊拿到了一副地形界畫,上面竟然畫著小五台山主幹道路、南峰建築等要物。看那紙張和墨跡,已有近十年時間了。你說可怕不可怕?在明月山莊的莊主手邊,居然早就有一張小五台山地圖。
“妹妹來猜,此畫來自何處?”
蘇梨古怪地冷哼了一聲表示不感興趣,身體卻不由坐直了。
溫旻看住她,又道:“阿遼心靈手巧,只看鋼索便能知小五台山全境的升降機括運行規律。他是工匠世家出身,繪圖描摹更不在話下。
“十三歲時阿遼來過小五台山,住在南峰,走的正是小五台山主幹道路。”
蘇梨算起了時間:“十三歲……明月山莊的那幅畫上也有南峰和主幹道……是金不戮離開維摩宗後畫給爨莫揚的?”
溫旻點頭:“是的。阿遼將自己走過的路全畫在畫中送給了爨莫揚。我對妹妹說過吧,阿遼也走過趙廷宴所走的那條密道。”
蘇梨幸災樂禍地笑了:“金不戮畫給爨莫揚的地圖上就有那條秘道。”
溫旻終於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輕輕笑了下,直起身體:“你錯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