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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旻靜了片刻,突然跑到窗邊,將所有的窗子推開,門大敞。
天地清冷,星輝照射。冬日的星空分外清明。
沈知行的影子卻如天地融入了黑暗本身之中一樣,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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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洗過了澡,按照師兄教授,練了一會兒內功——沈知行半年不在,教授他們師兄弟功夫的重擔,都落在溫旻肩上了。
若溫旻不在跟前,便是簡易遙親自來帶他們。
簡宗主代右護法帶徒弟,可怖至極。師兄弟們一見宗主那淡淡的眸光,就覺得有把無形的斧子懸在頭頂。是以拼命練功,生怕不知怎麼回事就被埋後山去了。
進步之快,竟然不輸沈知行親自傳授。
小七跟著溫旻時間最久,又聰明機靈。受師兄影響,練內功心法勤奮了許多。連簡易遙也多次誇獎。
今日他練完功,本來要上床睡了,突然又被旻師兄叫了過去。
到了溫旻房中,見師兄坐在椅子裡,笑盈盈的,看不出有什麼事。
溫旻起身走到小七跟前。也不說話,只是仔細地端詳他。
眼裡的光很奇特。像是傷感,又像是同情,還有點憐惜。
像個親爹似的。
小七從沒被旻師兄這般看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師兄要做什麼。
溫旻卻將他一把攬進懷裡,輕輕揉著他的頭髮。
這是一個來自兄長的懷抱。卻更似透過兄弟的手,是個來自長輩的疼惜。
很奇特。小七突然覺得周遭和自己都安靜下來。什麼炸毛,什麼忐忑,都沒有了。
兩人便這般莫名其妙地相擁了一會兒。
片刻後,溫旻遠開身體,恢復了往日一貫的沉穩:“小七,送密信給小五台山——仇先生不在鄴京,去向不明。只怕會對我宗不利。”
小七不知自己洗了個澡的功夫,師兄哪來這麼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快速地記下了。
溫旻又道:“讓壬字堂的探子徹查鄴京的藥局,從萬字行找找消息。尋一個容貌像虎伯呂劍吾的人。”
小七趕緊又記下了。
溫旻怔怔地望著一處地方:“阿遼又不在金家堡了。我們的人,能有多接近南海郡,便多接近。四處找找……”
小七繼續紀錄。
最後,溫旻再次轉過眼睛,深深地望著小七:“小七……好兄弟。你我兄弟幾人相依為命,都要好好的。”
小七不明白今天旻師兄怎麼了,淨說些奇怪的話。
怎麼突然就相依為命了?什麼好好的?
可他的心又很痛,似受到感染。
同時,從師兄的眸光里,分明讀出了些同病相憐的孤單,
和心疼。
第181章 179. 劍的困惑
沈知行告別徒弟,來到一座破廟附近。
他擔心自己舉世無雙的輕功也不夠周全。依然十足小心地在周圍繞了幾圈,再三確認無人跟蹤,才猱身潛入廟中。
廟中一尊關帝像杵刀挺立。雖然披掛破敗,但身姿依然威嚴。足有三個人摞起來高,是一株全樹雕刻而成。
沈知行無聲搬起神像。
那巨像高大笨重,他端著卻毫不費力,只如端著一摞紙張。輕輕往旁邊一挪,下方露出個深邃的大坑。
他一躍而入,將神像從下方托起,平移著掩住大坑。
坑下是一條隧道。
前行十數米,見一開闊地洞。洞中乾淨清爽,點燈數盞。頂端有幾個偽裝成石窟的氣口,昭示此地經過悉心的處理。
洞中一名身體削瘦的男子,盤膝於草榻之上,頭頂一絲絲汗氣蒸騰,正運內息療傷。
他上身赤裸,疤痕遍布。都是舊傷,已經好了八九成。臉上也是傷疤交錯,有一隻眼睛都壞了。暗影中顯得不可接近。
見到沈知行來,他停了調息。淡淡轉開目光,去拿身邊外衣。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背後猛虎刺青之上,因瘦削而顯得威儀不那麼足,反而有些悽慘。
沈知行早習慣了他的冷淡,也不介意。如常親和:“呂大哥,我帶了藥回來。”
那男子,便是重傷初愈的虎伯呂劍吾。
重傷又經海浪拍打,躲避維摩宗追殺,令他形銷骨立。縱然重傷痊癒,卻再不復以往魁梧的模樣。若非有沈知行照顧,恐怕早沒命了。
但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孤山選拔弟子,首重風骨。呂劍吾原是個仙風道骨的架子,自躲入金家堡後努力多吃練壯,讓自己儘量與以往不同,是以才魁梧起來。
這次一傷之後,原形畢露。
在沈知行面前,他連裝都懶得裝。隨手穿上外衣:“你是不可能找到我掌劍師兄的,放棄吧。若想殺我,直接殺便是了。”
掌劍師兄,便是顧白。
呂劍吾小字阿虎。本比顧白年長,入門也早。
但顧白被立為掌劍弟子,排位便成眾弟子之首。所有孤山同輩弟子都要喊他一聲師兄,呂劍吾便也跟著叫他掌劍師兄。
沈知行苦笑:“呂大哥切莫如此說。我救你,沒有催逼的意思。又怎會傷你。”
“當年你可不是這麼慈悲的。”呂劍吾嘴上如此說,眼中卻在謹慎地打量。見沈知行神色如常,顯然是仍然什麼都沒有尋到,便暗暗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