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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旻和謝邕打了照面便要下跪,被攔住了,便站著作揖道:“王爺沒事,太好了!”
謝邕的笑里有些滄桑:“我能有什麼事。”
溫旻端詳著謝邕的風塵僕僕的臉:“聽聞王爺不在治所,草民擔心,這才請人給您留了話。”
謝邕看向他:“小五台山上的事,我都已知曉。”
此時一切已成定局,謝邕就算知曉也不能公然違抗皇命,不可能明著幫溫旻推翻章文棠。
因此,溫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笑道:“宗主身上有些小傷,但已得妥善醫治。仙人遠遊,了無牽掛,王爺不必掛懷。”
謝邕聽到這句,連身體都輕輕一震。一瞬的暗影滑過雙眸,似因被看透心思而吃驚,又似哀傷,更似流水落花的無可奈何。
他之前不在王府,的確是去找簡易遙了。
謝邕聽聞維摩宗和人動手,簡易遙也南下,好生關切。可怎麼也探不到詳情,乾脆點了二百好手,喬裝打扮親自往南。奈何要避開皇帝監視,還要打探消息,比不得維摩宗和平安治無拘無束,一路上腳程慢了不少。等謝邕到了邕州,一切早結束好久了。
他不肯放棄,又在邕州同韶嶺山隘之間找了幾日,忽聞小五台山生變,這才趕回來。可一切都成定局,溫旻已被貶下小五台山。
如今再見溫旻,聽聞簡易遙真的已飄然遠去,竟是清風流水一般地乾脆利落到無情。謝邕默了片刻,只乾枯地問了句:“他可曾說過什麼。”
溫旻躬身:“宗主請王爺保重。”
謝邕眸光一亮,豁地盯住溫旻:“他真說這話了?”
當然沒有。
可謝邕大江南北地跑了一大圈,此時此刻真的希望聽到實情麼?
溫旻笑了笑,靜靜地望著他:“便當做說過吧。”
謝邕略含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轉而眸光一戾:“謝燁弘落井下石,給他扣這種帽子。我不會善罷甘休。”
“王爺——”溫旻壓低了聲音,語調卻是鄭重而誠懇,“宗主若在,定然會勸王爺三思。”
謝邕深深地看住溫旻,一會兒後突然笑了:“聽說你是他的關門小弟子。”
又認真看了一陣,最後緩緩地說:“你真的很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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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猜不透是誰攔下了自己的馬車。見小旻去了半天還不回來,在馬車內等得更是著急。拄著拐杖下了車,想去四處找找,就見溫旻飄花般的身影回來了。
溫旻身形飄蕩來到近前,將金不戮抱起往回走。一句話也不說,靜得如一泓深潭。
車夫被暗器打暈,未損及性命,卻一時半刻醒不來。溫旻乾脆讓他暫時睡車內,自己親駕馬車趕路。
金不戮也不進內,跟著坐到駕座旁,陪著溫旻一起。
溫旻全程無話,面色也平和,對見過謝邕的事一字未提。
金不戮同他極有默契。並不多問,只耐心地仰起臉望著他,目光專注又愛戀。
待馬車跑出許久了,溫旻突然緊緊握住金不戮的手。一張口,聲音竟激動得有些發顫:“阿遼……幸好你喜歡我。”
雖不知溫旻到底見了誰,但能感受到他語調中鮮明的感激、愛戀、慶幸和後怕。
金不戮緊緊回握溫旻的手,深情回道:“幸好,小旻你也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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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的上谷郡,趙廷宴照舊來喝酒。
一樣低調偏僻的酒館。一樣的位置。一樣的他。可他卻再也不同以往,重新有了黨朋相陪,有人端茶倒水,有人貼身問候。
趙廷宴也恢復了以往的的自信,笑著向對面兩人道:“之前愚兄曾多有得罪,二位賢弟莫要介懷。”
對面坐著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其中一人正極誇張地皺眉,用內力震著桌角的一點點灰塵。似那灰塵再多呆一會兒,他便要瘋了。
此人抬起頭來,一張纖塵不染卻神情誇張的臉,正是萬品樓喻修。
旁邊坐著他的師弟左良,見師兄嫌髒,起身去找夥計,要幫著重新擦桌子。
喻修獨自對趙廷宴笑了笑:“之前趙兄也是受長輩差使,為了保護竇胡和蘇梨那兩個小孩兒才和兄弟照面了幾次,其實你我之間並無私仇。”
趙廷宴對此論斷十分滿意:“那是自然——不知竇兄弟、蘇妹子兩位現在何處?”
喻修樂了:“趙兄想問簡宗主的下落,還是自己去找那兩個不爭氣的傢伙比較好。今天我來可不是談這事的。”
趙廷宴眼仁一縮,卻不發作,不動聲色地笑了出來:“賢弟所言不錯。今後你我和氣生財!”
喻修從懷中掏了枚掐絲嵌寶的小銀盒出來:“不光我家樓主祝賀趙兄重掌大印,就連明月山莊的爨莊主也恭賀於你。小小禮物,全當消遣。”
打開小銀盒,裡面是一對瑩潤似琥珀的珠子,在昏暗燈光下潤著暗啞的光。喻修的指尖點點那珠子:“專為趙兄研製的,點燃放在薰香爐內可獲極致快樂——放心,爨莊主特意為你改良了方子,不上癮。就快活一下。”
趙廷宴若有所思:“爨老前輩已完全同意通過萬品樓與我宗合作,共同將‘藥’的生意往北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