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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身後跟著的人。
他的身後,跟著十來號少年男女。無不黑衣赤帶,手持兵刃,眼神凌厲,太陽穴鼓出,一看便是內功精湛的好苗子。
離他最近的弟子更是身材高挑,兩手骨節錚錚,雙眼鷹隼般陰鷙,冷冷地打中台上的爨莫揚。
這名弟子便是魔宗新一代最長的大師兄,趙廷宴。
能令趙廷宴在內的所有魔宗弟子全部俯首帖耳,乖乖跟在後面默不出聲。又拿著把破劍招搖過市,還敢口出狂言的,全天下只有一個人。
溫旻看清了那粗布藍袍的人,眼露小燕子歸巢般的親昵喜悅,跨步上前。
以其為首,擂台上下的維摩宗弟子全部拱手行禮,單膝下跪,高喊:“恭迎右護法!”
大名鼎鼎的魔宗右護法,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沈知行,來到講武試藝小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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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遠在人群的另一頭,聽見擂台上一陣稚嫩山呼,似乎是被驚到了。
他站定了身,也不往前走。遠遠地沖徒弟一笑:“臭小子,和誰學了這些?都快給我站起來。”
這一招本就是幾個小孩子偷偷商定的,決心要用右護法的名頭好好震懾這所謂江湖的群豪。見沈知行這般說,趕緊都站起了身,不好意思地卻挺直腰杆地笑了。
溫旻更是,站定了身看看沈知行,又看看遠處的金不戮。閃動的眼神在說話:
我師父來了!威風不威風?
他很喜歡你的!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金不戮看見了沈知行,也似大大鬆了一口氣。重新坐回輦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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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一路上慢吞吞的,好容易才行到景千里和司徒安然近前,向兩人拱手行禮。
先沖景千里道:“我徒弟傷了令愛和令郎?”
景千里肅然不語,卻全身繃緊,做足了最強的戒備。
沈知行又沖司徒安然道:“我師侄女誘了令侄?”
司徒安然冷哼一聲,並不回應,卻也不敢不回應。有些扭捏。
他未和沈知行交過手,不知對方真正的實力,暗暗考慮是否有必要虛與委蛇。
“我很想賠個不是。但是——”沈知行一嘆氣,陡然提高了聲音,“傷得好!”
好字未落,趙廷宴已率第三批維摩宗弟子在外邊圍出一個圈子來,真正地將這塊空地圍成獵場。
場內頓時只剩三名長輩。
遠處眾人看不清圈子裡全貌,只聽沈知行朗聲大笑:“擂台上打架都不能傷人了,你們這些正派豪傑是不是太護短了?!”
又聽他笑著說:“連自家侄子都管不好,卻來管我家侄女了麼?!”
他大笑數聲停下,似乎是喝了幾口什麼,爽快地哈了口氣,繼續說:“一別十幾年,你們這些正派英雄,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比我懷裡的酒還醇厚吶!”
這是人話嗎?!
圍觀人群受到強烈衝擊,幾近崩潰了。可同時,大家又緩過神來。
沈知行果然是沈知行。
大魔宗的沈知行。維摩宗的右護法。
縱然他笑嘻嘻,縱然他放浪不羈,縱然他親近和藹慢吞吞。可他手下冤魂何止百千。
指望他以理服人或當場賠罪?
還是離遠點為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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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千里和司徒安然已經出手。
不為別的,只為這天下正義,要制止魔道囂張。
講武試藝壇上都制不住大魔宗,何談其他?
沈知行卻未出手。
他不緊不慢地將小酒壺扣好,裝回懷裡。眼看兩柄劍要到自己的鼻子尖兒了,寒光已經刺得肌膚發冷,才非常遲緩地從腰裡拔出那把破爛劍。
拔劍之後,便再無劍。
只見藍影漂浮,銀光晃動。將兩位正派大俠籠在一團錯著銀絲的藍瓮里。
外圍的眾人,能聽到呼喝陣陣,衣衫勁風四起,卻聽不見兵刃碰撞。
可見趙廷宴等弟子的鬢髮因勁風而搖晃,卻不見一招一式。
人們簡直不知道圈子裡打了沒打。
那邊“喝喝喝”的,莫非靠意念交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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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已經站回原位了。
景千里和司馬安然,原本一個做蛟龍出水,自下而上攻沈知行腰部。一個力劈華山,自上而下攻沈知行天靈蓋,還扣了一把小爆雷。
方才卻不知為何互相攻向了對方。趕緊猛然後撤,又發現敵在前方。
兩人一通對戰,什麼也沒打到。停下了身,也沒覺任何不妥。
終究是景千里先發現了異常。
他回頭一瞪沈知行,卻看見一道溫柔的光芒,自頭頂而下。
景千裡頭頂青雲珍珠冠。造型極其靈巧,不用任何焊接、穿眼等工藝。冠頂一顆大珍珠被四個玳瑁小螺絲擰著,固定在中央。
那道溫柔的光芒,是大珍珠滾落下來了。
景千里伸出手,正好接住從自己冠上掉下來的珍珠。
他以為沈知行快劍霸道,將自己的珍珠削了下來。仔細看去,卻未發現珠面有任何損傷。
正暗忖這珍珠是怎麼挑下來的。就見沈知行笑嘻嘻地伸平左掌,掌中四個玳瑁小螺絲盈盈潤潤,毫無損傷。
“好漂亮,好工藝!”沈知行說笑間,便將螺絲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