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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見他老實勁兒又上來了,趙廷宴依舊沒有多說。只是一笑:“多行不義必自斃。看著溫旻一副和藹睿智的模樣,在人後卻如此欺侮師弟、逼死師姐,有此下場也是活該。委屈你了,好兄弟。”
駱承銘憂愁道:“但現在宗主遷怒於大師兄,我心中好生愧疚。”
劉敬也道:“我們還是要低調處事。更何況,溫旻還沒找見呢。”
趙廷宴眼中也有些煩躁閃過。但不久,便恢復了陰鷙的自得:“若我沒挨一點罰,那的確是不妙。現在罰也罰了,打也打了,我只需躲遠些便沒事。
“至於承銘,你是沈護法的弟子,宗主永遠不會對你如何。
“溫旻那邊,三個人掉下去,全部沒消息,的確是可疑。讓丙子堂的人盯緊,萬不可被其他支的人搶先找到。只要時間一久,他們也就不可能再上來了。
“現在宗主手下沒有得力的弟子。等生過了這陣子氣,你我再立兩個功,一切便有好轉——到那時,大師兄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駱承銘欣喜跪倒:“以後全仰仗大師兄提拔!”
第266章 255. 鏡中吹冰
溫旻和小七墜入深谷,已過了近半月。
維摩宗右護法首徒、御前紅人、武林的後起之秀驟然消失,成為一朵震驚江湖的巨浪。
小七乃是雲州大家族漆家的孩子。他一出事,也是震驚北關。
但這兩個孩子的授業恩師沈知行卻毫無反應。
他遠在杭州。既未曾回到鄴京,也不曾派人來尋。甚至連關心都沒有一句。
江湖紛紛猜測,簡大宗主免不了遷怒,殺一批人來泄憤。
可最後,簡易遙竟也是沉默。除了不停地尋找兩個弟子,什麼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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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塢客棧。
簡易遙坐在溫旻房中。
薄一雅陪在一旁。
房外除了一名大宗主侍者之外,其餘皆是影竺國的親衛兵——
芮雅公主將此房間保護了起來。
她尋不到溫旻,便來在此房中痛哭三天。拜見簡易遙,要他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簡易遙只能含痛安撫。芮雅卻仍不肯離去,乾脆下榻菊。
現在,她正住在溫旻房間的隔壁,說要在他回來後第一時間見到他。
蘇梨當然也來過幾次,堅決不肯落於公主之後。最終還是被勸回了柳萬里身邊。
是以,現在溫旻的房間屬於芮雅公主看護。只有簡易遙和幾位長老可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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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遙每日來溫旻房間一次。
今天也不例外。
房內乾淨整潔,床褥整齊得如同豆腐塊。纖塵不染。
是溫旻疊的。
他謹守在通鋪房學到的規矩,歷來整潔利落。用度之物,向來收拾得整齊到凌厲。
他消失後,諸物仍如他在一般,不曾有任何挪動。便留下個一個凌厲幹練的模樣,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在榻上打坐練上一陣功法。
溫旻從不花時間在無用的事上。
但他願意花時間修飾自己。
所以,他的房間內有面銅鏡。不大,簡簡單單半條掛在牆上,正好可照人全身。
簡易遙正站在了這面鏡前。
鏡中沒有溫旻,只有他自己。
簡易遙知道這小弟子表面雲淡風輕,其實極重儀表。向來不顯山不露水,卻在不同場合都能穿得最為得體。讓人舒服,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將他記住。
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是一般無二。每逢重要場合都不顯山不露水地修飾一番。裝作漫不經心,其實極重細節。
若是和沈知行一同外出,更是提前一兩個時辰便在鏡前仔細裝扮。
只是沈知行向來不解。還勸他碰見了公主、小姐再好好裝扮。說他和師弟一起出去修飾個什麼勁。
簡易遙默默地想:想必旻兒這孩子去找金不戮之前,也會在鏡前反覆地照吧。
幸而,金不戮不會說那些“見了別人再修飾”之類的話。那孩子見了旻兒眼睛都是發亮的,一定只會盛讚他好看。
這麼個漂亮的好孩子。幸福的日子還沒開始。旻兒的一生還長著呢……
簡易遙想到這裡,不禁伸手去撫摸銅鏡。
旻兒,我知道你是騙人的。
你這孩子詭計最多。覺得抓了呂劍吾也換不回你師父心疼,就自編自演墜谷給他看,對不對?
你不喜歡大師兄,想讓他栽個大跟頭,便聯合駱承銘搞了這麼一出,騙你簡師父,對不對?
簡易遙對著銅鏡,默默地在心中自語。抬頭低頭間,發現鏡中的自己兩鬢多了不少銀光。乃是根根白髮,壓在幅巾之下若隱若現。
他取下幅巾,想要將銀髮拔掉。額角刺字突兀地展露。
撥了撥兩鬢,銀髮無數。不知何時竟然長了這許多,短時間內是拔不光了。
一時,簡易遙的手僵在原處。許久之後,長嘆一聲。
薄一雅站在側後方,溫言相勸:“宗主是太操勞了。但幾根銀髮斷然無損宗主英姿。聽聞木先生有個生烏髮的方子,屬下為您取來。”
簡易遙搖頭:“幾根白髮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天煞孤星,就算滿頭皆白,也不過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