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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溫旻聽到“生意”兩字,立刻提起警惕。而下一刻,他卻繃緊了身上每一處毛孔。
金不戮和他一樣,也緩緩掉轉頭,另一隻手已經搭在溫旻手上,做了十足緊張的準備。
掉轉頭所衝著的方向,傳來“颯颯”聲響。是一個有生命的物體,在輕輕踩踏灌木。
是敵是友是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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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姑娘。
十二三模樣。麂皮小靴,藕色衣衫,雙髻如雲。握著一把匕首跑到近前。
抬起粲星似的眼眸快速掃過面前的草墊、剛熄滅的火痕,以及地上三兩散落的果核。忽而聽到身後夾雜的腳步聲,眸光一寒,閃身避進草墊後的大石後面。
甫一躲入,就有冷風襲來。她左手格擋,右手匕首劃出,卻被對方反手刀切落。左手也被人制住。接著腰眼一涼,似乎有極鋒利的兵器貼上,尖銳的頂端透著森森寒意。
這才有功夫看來者何人。
早已隱匿大石後的是兩名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靠前的蜜樣膚色,精緻而堅毅,漆黑雙目透出冷意;正是他制住自己,又用一把三棱刺戳在腰上。
稍微靠後的面色如玉,清俊的臉好看似巧匠雕琢,只是雙眼黯然無光,四周通紅。
但兩人穿著實在奇怪,像和野狗打過架一般。
她不會知道他們的名字,分別叫做金不戮和溫旻。
靠後的溫旻唇線上揚,伸出一根手指壓住嘴唇,沖她的方向搖搖頭。就在此時,又有極輕的腳步響了起來。
追著小姑娘的,是三名少年,十六七模樣,也停在這團可疑卻已熄滅的火堆旁。
居中的顯是個小頭領,在火堆上踢了一腳。未燃盡的灰燼見了風,倏忽亮了一下轉而復滅。
“剛才這裡有人。”他說。
右手邊高一點的立刻說:“蘇梨那臭丫頭?”
左側眼神機靈的一掃四周:“不可能。你能邊跑邊生火啊?邊跑邊放屁是有可能的,生火是大大的不行。”
右側的一瞪眼就要拳頭招呼,領頭少年立刻制止,說:“左良,看看那。”
左良偏偏是右側的那個,立刻放棄幹仗,屁顛屁顛在周圍勘查起來。
領頭少年喊了一聲,左良立刻注意到全場最可疑的所在。一顆大石頭。後面窸窸窣窣,似乎有活物。
“看見你了,滾出來!”他咋咋唬唬抖出一條軟鞭。
聲音未息,卻並無人出來。
“臭丫頭,看過會兒不扒了你的皮!”當他色厲內荏地踏了一小步之後,立刻哇一叫,退後一大截。
緊跟著從巨石後顫巍巍走出來的,是金不戮。一臉懵樣,提了提松噠噠的褲頭。
領頭少年見他蓬頭垢面,穿條小褻褲,搭件爛中衣,還柱根樹枝。皺了皺眉頭:“你躲在後面做甚?”
金不戮揚起頭,思考了很久,目光呆滯,口齒不清:“我爹打我。”
領頭少年又問:“見到一個穿藕色衫子的女孩了麼?”
金不戮仍然思考了很久,然後問:“女孩是什麼?好吃嗎?”
領頭少年見是個傻瘸子,放棄追問。轉而對左良使了個眼色。左良便要去看石頭後面。
然而金不戮一臉傻笑,擋在前面。左良向左一步,他便也跟著跨一步。左良又向右探頭,他也向同側挪一下。
每次挪動,都要動用拄著的樹枝,擦著地面,擦啦一聲。
巨石後的溫旻摟住蘇梨,隨著金不戮製造的聲音,每次擦啦一響就也跟著挪一截。是以完全沒被左良發現。
蘇梨被他攬在胸前,緊張得一顆心要跳出嗓子眼。溫熱的胸膛貼著自己的背,也是堅強有力的跳動。
揚起臉,可見他雖然青澀但線條分明的下頜,和薄薄的嘴唇。
溫旻一手攬住她的同時,另一手則握著原屬於她的匕首,打算隨時給外部致命一擊。
外側左良看了兩看,所見無非是髒兮兮的金不戮的傻臉。偏偏金不戮火上澆油:“臭嗎?我爹說我拉臭臭很臭,可我聞不到。”
左良趕緊捏緊鼻子,又屁顛屁顛跑回領頭少年面前:“只有一攤糞,噁心噁心。”
領頭少年潔癖極深,慌張退了三步。卻還是對左側的少年說:“右豆,你也去看下。”
右豆並不叫右豆,眼睛一翻:“師兄,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竇胡,好不好?”
領頭師兄呵呵一笑:“不叫右豆怎麼跟左良搭檔?”
竇胡滿臉不爽:“你可以叫他豆漿。豆子。公雞蛋。”
領頭師兄無奈:“好的豆腐,請去看一眼。”
竇胡滿臉不以為然,但眼神已經開始動作。迅速在金不戮身上轉了一轉,立刻盯住了包紮嚴實的手臂,又瞟了眼中衣上的布料。
但沒說什麼,反而大喊了一聲:“我竇胡來看看!”然後背著手走過去。
金不戮見他似乎已對自己起疑,卻又大喊大叫。一時間捉摸不透對方心思,便也像方才一樣擋在前面。
竇胡腳下突然加速,虛晃一步已經從旁邊繞了過去。金不戮腳下不快,急忙哎喲一聲裝作摔倒,打算抓他。
但竇胡已經繞到石後。凌厲得像平地捲風,不著痕跡已站到能看見一切的角度。是上乘的腳下功夫,和方才的吊兒郎當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