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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還沒答話,溫旻也未來得及反駁,簡易遙已經點頭:“留十個人,溫旻去挑。另外安排人為金家少堡主醫治。找五日,五日內找不到就回來。金葉子可以多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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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緞。纏纏繞繞,碎成了絲,繞過三潭映月,繞過垂垂楊柳,柔柔鋪開在溫旻臉上。打了一層柔光,伴著少年意氣,帶著半縷仙意。
他把目光從西湖上一艘艘畫舫遊船收回,順著所倚東窗,瞟向金不戮。
月光無私,毫無偏袒地也照在他身上。下頦的傷經過清洗,上了藥,一道暗褐色的口子。嘴唇緊閉,抿著。挺直的鼻樑,一如他挺直的脊背,淡淡月下,有一絲不太相稱的固執。
每年八月十五來等的人終於有了名字。
不由想起學藝時,說到各派功夫路數的時候。師父言行恣肆,嘻嘻哈哈,講到孤山派時,完全看不出半點眉目。
就連顧白這個名字,也是今日第一次聽說。
是師父剿滅了孤山派,不錯。但江湖恩怨,刀掛人頭,你殺我我殺你,誰沒見慣?也沒見師父如此過。
今日是孤山餘孽做局報復,還是有人借其名號行事?和顧白又有什麼關係?
小瘸子說到過,劍斷就斷了。但斷的只是一把“劍”而已?
“所以,顧白一定是個極美的女人。”溫旻盯著湖面上一艘荷花畫舫,話卻是對旁邊的人說。句子是肯定的語氣,目的其實在探究。
金不戮語氣中充滿詫異:“顧大俠堂堂七尺男兒。”
溫旻陡然回過頭,盯住對方的眼睛。
第4章 3. 和仇家男兒的,愛意
金不戮依舊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孤山派掌劍大弟子——顧白大俠,一柄梅塵劍,一管弄玉簫,白衣飄飄,少年英勇,江湖上美名遠揚。我也驚嘆於他和沈……”他想了一下,選定稱謂,“驚嘆於他和沈叔叔超越雲天的情義。”
情義?溫旻內心分明。每年八月十五的漫長等待,再看師父今日的舉止和眼神,那分明是魂牽夢引的愛意。
和顧白,一個仇家的“堂堂七尺男兒”的,愛意。
雖然不太明白。但溫旻不打算和一個外人討論師門秘辛。又看金不戮一臉懵懵的樣子,他冷哼一聲,坐在桌邊。
場子收拾過了,月白樓恢復榮耀奢華。點的菜陸續已到,精緻托盤在燈火下灼灼生輝,茶杯如花盞精緻秀氣。依舊是溫旻愛吃的幾樣。
他不圖新鮮。喜歡的就一直喜歡。
金不戮歪著頭,似乎在考慮是否要共進晚餐。
溫旻假裝沒看見。本次是他主動請纓,師父也沒額外拜託自己照顧。是否吃飯,他自己看著辦。抬頭,發現金不戮口中念念有詞。
溫旻白他一眼: “你戳在那在念什麼經。”
金不戮否認:“不是念經,是拔一切業障根本往生淨土陀羅尼。又叫往生咒。”
不是念經,是念咒……打蛇上杆。溫旻筷子一拍:“剛才沒打夠?”
金不戮搖頭:“今天這場打鬥,死傷有多少。這些都是罪業。”
“做了多少虧心事,打幾個人也要稱罪業。”溫旻冷笑,轉而大悟,“老金家殺業太重,報應重重,你該不會從娘胎里就開始吃素吧。”說罷,揶揄地往金不戮的瘸腿上掃了一眼。
金泰身體不佳。
劍是兇器,所有兵刃也天生帶著傷人的目的。因此鑄造兵器到極致的人,少有善果。干將莫邪,靠血肉築就;金泰鑄造兵器,也是在開工前後必找鮮牲祭祀試煉。
不知真的天道輪迴,還是命運巧合。金泰年過四十就身體不佳,不再接活兒,現在更是遠門都無法出。中年得子金不戮,還瘸著一條腿。惡毒的詛咒,似乎下在金家每個男人身上。
所以金不戮在回答沈知行為何只有自己來時,頓了頓,只說出了一個原因。其他原因,不願提及。
溫旻的耳目伶俐又巧智連環,金不戮方才的一頓,被他聽出個傷感的故事。再結合金不戮的表現,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說出這句檄文,得意萬分。他就喜歡一擊致勝,攻打敵人最柔弱的部位。一如吃魚時第一手夾到脊背的嫩肉。如今幸災樂禍盯住金不戮,等這個帶來災禍的小瘸子暴跳如雷。
金不戮被戳到痛處,本該氣急敗壞。但現在,卻表現出超乎年齡的隱忍。
他深呼吸幾次,說了句:“我就當你沒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自然沒坐在一起。金不戮拄著拐杖走到另一端,和幾個散客拼桌坐下了。
溫旻凝神聽著,他點了一碗素的蔥油拌麵,一碗茶,一碟青菜豆腐。錢,自然也是自己付的。
突然之間就有點悻悻。但考慮明天可能還要依仗對方幫忙,溫旻沒有繼續出擊。招呼旁邊人問:“瘸子的住處安排了嗎?”
一名小弟子回答:“訂了客房,和旻師兄一樣都是天字號。”
溫旻沉默吃了幾口魚,喝了一口茶,說:“把他挪遠點。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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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打撈正式開始。
按照金不戮的估算,溫旻派了六名弟子,以斷劍跌落的位置為中心,前後鋪了個大圈子。買了最好的水靠,雇了當地最好的漢子幫忙。前後下潛十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