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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一旁圍觀百姓,慢慢補齊了所有信息。這窮婦人是劉嫂,那旁觀婦人是雷媽媽。
老劉家徒四壁,有三女兩男,實在無力負擔。最終決定將大女兒賣至煙花巷,就是那身著綾羅的姑娘。
賣的是一口價,劉家拿錢後便和姑娘全無瓜葛。雷媽媽花大工夫把劉姑娘一番培育,今年方得接客,成了頭牌的苗子。名聲傳了出去,老劉家便又偷偷找來了。以弟弟仍然吃不飽飯為由,讓劉姑娘偷偷拿錢補貼家裡。
和老家仍有瓜葛,乃此行之大忌。偷偷拿錢養人,更是不被允許。雷媽媽發現後對劉嫂一通好打。可劉家非但並未停手,還將一筆帳算在大女兒頭上。認為她現在魚躍龍門,得見公子豪孫,竟然不肯補貼家裡,實在太過沒良心。一時間又覺得女兒淪落風塵,也是可憐得很。
另一邊,劉姑娘也記著弟弟妹妹的可愛與可憐,家裡的可恨與可憎。矛盾將她撕成了兩個人。
於是,在這大好春光里,在劉姑娘接了條子要奔赴姑蘇府衙吃酒的半途中,上演了這番人間慘劇。
聽完悽慘過往,圍觀百姓頓時嘖嘖聲起。有罵劉家的,有同情劉姑娘的,有罵雷媽媽的。
更有甚者一竿子打死,感嘆天下烏鴉一般黑,沒有一個好東西。
金不戮暗含了口悶氣,手都輕輕發抖。想擠上前去幫忙做些什麼,卻發覺動不了——
他和溫旻是牽手而立的。溫旻沒跟著他動,他也沒法挪得太靠前。
溫旻非但沒動,簡直毫不動容。面容淡漠,眼神冷漠。只是睞著前方。並不同情,也不獵奇,也無不耐煩。
仿佛對面是一團透明的霧氣。那嘶喊哭鬧,那嘖嘖人群,都是水泡而已。
金不戮心頭微微一動:這孩子好冷。
小小年紀,面對如此群情激憤,他連個反應都沒有。竟是全然漠視。
或者說,對於不關心的事,他天生有種平靜淡漠的能力。
溫旻發覺金不戮在看自己了,湊近了笑笑:“走麼?陪我回客棧拿衣服好不好。”
這樣一笑,那層淡漠才化了,湧上眼的又是澄澈的喜悅。塵世喧囂無礙,他只關注自己所感興趣的那幅畫。
金不戮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怔怔地被他拉著,走開了。
如此,便固定了兩人的節目安排。白天睡到日上三竿,出去玩賞春光,午飯前向游一方點個卯。夜裡一起吃過飯,便同去做維摩宗的勘驗和考校。忙到深夜才回客棧休息。
溫旻自己的換洗衣裳也拿到了手,便不穿金不戮的了。只是每日仍舊和他同榻而眠,同餐而食。一刻也不分開,仿佛倆人被糯米漿糊黏一塊兒了。
金魚風箏被金不戮掛在床對面。白牆之上碩大的鮮紅金亮,配一抹若有若無的黛青。夕陽照來,浮起河岸青草的柔軟的夢。
這樣一直持續三天,終出了些狀況。
第43章 42. 兇殘考驗
今夜考校的,是澄水堂唯薪道長。當地道場槓把子,手下教眾幾萬人。暗暗掌握了整個江南的奇門遁甲。
唯薪與維摩宗暗通款曲,分享手中千萬消息,更兼與中原潁川一代維摩宗的分堂主交好,是相當重要的角色。
澄水堂不大,但布置井井有條。
前半部分是道場,設三清殿、元君殿、斗姥神君殿和財神殿。總之涉及到人間生老病死富貴發財的殿,都有。供信眾盡情追求心中慰藉。
後院則是小小庭院,唯薪道長帶幾名親信居住於此。
溫旻帶著金不戮深夜到訪。其時前院山門已閉,後院燈火寂寂。勘察一番,並無異狀。
金不戮覺得今日無比順當,想必不會再有什麼新鮮事,可以收工了。
溫旻不以為然,沖他眨眨眼睛,指向後院天井正中央。那裡有一方石質蓮花形水渠蓋,悄然貼在地上。
金不戮見他和自己鬥智,思忖片刻:“你是說這蓋子太大了?”
溫旻抿嘴點點頭。何止太大,簡直是個門。擺在中央,是明顯的空城計。
他把金不戮藏好,自己先悄然行去,伏地聽了聽。然後用劍柄一搬、一支,再一扭——
吱呀呀,蓮花蓋子挑起來了。
他探身進去看了片刻,便縱身躍下。
金不戮緊張他摔到,又擔心他跳進髒水裡,心裡驟然一提。
不過也只是片刻。而後溫旻便乾乾淨淨躍上來。攬著他重新跳下,又把蓋子挪回原位。
金不戮原以為本次要洗下水澡了,可竟然落在了平地上——
蓮花蓋下是一片下水渠不假。可水渠只是中間一點通路。在水渠邊側方,竟然有一扇木門。赫然是個暗室了。周圍乾燥而乾淨,一絲異味也無。
“牛鼻子的密室搞在這麼個地方,肯定沒好事。”溫旻說著,小心打開木門。
從玄關進入右拐,是個靜室。既沒有床,也沒有椅子。只有一張矮桌,一方通頂書架。地上大面積鋪著木板,正中間一蓮形香插,一山形燈座。
連個蒲團也沒有,顯然是席地而坐的意思。
果然是出家人的樸素。
溫旻在四處輕輕敲打,觀察有無其他暗格。
金不戮則對書敏感,先行去看。只見書架中間陳列一方奇怪小銅像,一盒線香,若干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