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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生生吶喊,要將刺客拿下。可手上功夫真是拉稀,沒一箭能射到金、爨二人身上。
這令維摩宗眾和裴府衛兵有一瞬間的困惑:平安治軍射箭都什麼準頭。往誰身上扎呢?!
招募的時候都怎麼考校的啊?
金不戮和爨莫揚也十分困惑:
因洛陽一事,蕭梧岐暫不得擅自調動平安治軍。留在他手邊的勇士也不過是老幾位,哪突然來的這幾十號人馬?
再看這破準頭,難道是還沒成軍的預備役來了?
更令人頭痛的是,他們兩人一直同蕭氏兄弟關係不錯。而今平安治的人殺來,實在不知該如何同他們動手。
兩人觀察了片刻,發覺這批平安治軍糊塗至極。
射箭沒準頭也便算了,怎麼砍人也砍不准。砍了半天,也是沒有一刀落在金、爨二人身上。
倒是維摩宗眾、裴府衛兵們遭了殃。挨揍的挨揍,被擋的被擋。
金、爨兩人對了個眼神,都察覺到敵友並非只流於表面。便重振旗鼓,利用平安治“友軍”一路障眼,突殺了出去。
待將震天的殺聲拋在身後,二人回頭遙遙看去,看到楊槿等人跟在後面來了。
楊槿長槍一橫,口中高喝:“平安治卿蕭大人駕到!爾等還不住手!”
果然,蕭梧岐從一輛馬車上下來,大喝道:“京畿重地,豈容爾等持械私鬥!”
蕭蘭卿也同來了。一臉悽惶,下馬四處尋找著什麼。
那一波糊裡糊塗的先行平安治軍,一見自家大人的面,非但不去叩拜,反而如一群沒了領隊的鳥,嗡地一下四散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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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爨兩人趁亂往叢林深處逃去,來到安全之地。
確認無人再跟,金不戮又去看爨莫揚腰間那顆人頭。
爨莫揚見他關心此事,便將人頭從腰間解下,放在一座大石頭上。
這回,金不戮真真切切地瞧仔細了,果然是裴則曦的首級。
莫揚哥,給兩位哥哥報仇了……
一時之間,岩祝、白祉音容笑貌再次浮現眼前。這兩位哥哥正值青年,一個個豪氣滔天,朝氣蓬勃。
而今,雖然裴則曦這始作俑者死了。可哥哥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報仇固然讓活人痛快。可逝者仍舊永遠逝去。
金不戮想到這裡,傷感無可抑制,雙目又染上淚色。
爨莫揚望著馬頭明王面具之下那雙淚霧蒙蒙的眸子,有片刻的恍惚,覺得和鬼面小顧白似曾相識。
他道:“聽聞你與岩祝三哥、白祉哥交情甚篤。”
金不戮猛地反應過來:現在只有我同莫揚哥兩個人。
他一直害怕以孤山弟子的身份見到爨莫揚。
方才情急不得不現身。現在無事,突然覺得又心虛、又尷尬。
一時間怕被認出了身份,另一時又因孤山派種種事由心緒複雜。不由稍稍後退了幾步。
爨莫揚見鬼面小顧白雙目中露出惶恐之意,顯然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同方才力戰千軍之態又不同了。
他也想到了姐姐被害一事。沉聲道:“我阿姊的事,是你們孤山弟子做的。”
金不戮豁然抬起眼睛,驚恐地望向他。
爨莫揚問:“你是否參與過金家堡之戰?”
金不戮只顧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
爨莫揚卻灑脫一笑。揚起英俊的臉,漫天星河,便落入他的眼中:
“今日兄台相助之情,莫揚都看在眼裡。你與岩祝三哥、白祉哥都是好友,曾多次幫助他們,我也知曉。阿姊的事,早已抓到兇手,和你並無關係。既然你也未參與金家堡一戰——便都算了吧!今日莫揚欠你的,來日定當報答。”
金不戮慌忙搖頭:“不,你別說欠我的!我永遠願意幫你!”
又道:“還有三哥……當日在黔中山寨,若我拼命阻他,不要他來,便什麼事都沒了……”
他擔心說得過多,露出馬腳,再也不敢多言。卻忍不住淚光瑩瑩。背過身去,從面具外擦了擦淚。
忽然想起自己出來已久,維摩宗眾突然出現,還不知溫旻是個什麼情況。又轉回身道:“爨少莊主,我本當隨你拿著裴老狗的人頭,一同祭拜岩祝大當家、白祉二當家。只是因為還有其他事,現在不能同去了。可否告知兩位哥哥的的墳塋所在?”
爨莫揚起初因鬼面小顧白的“我永遠願意幫你”而驚愕了一下。又見他哭一陣,道歉一陣。倉皇間又說要走。覺得他有些笨,又有些可愛,惹人心疼。不由心生親近之意。便告訴了他岩、白二人已火葬完畢,骨灰將等待時機運回黔中。若有心,對天祭拜即可。
金不戮記下了這番叮囑,轉身便走了。
已離去甚遠,聽爨莫揚在身後喚道:“兄台——”
金不戮回眸看去,爨莫揚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高而堅定,如屹立的山峰。
他的詢問卻是那般親切:“以後怎麼稱呼?”
從來沒人問過這個這問題。
別人都是叫他鬼面人、這廝、臭小子,你來我去的。
第一次有人問金不戮應該叫“鬼面小顧白”什麼。
——爨莫揚不想用一個難聽的名字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