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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是劉小佛,也是“正道人士”,還曾和景颯在姑蘇論道上有過交情。
以前幾次大戰,劉小佛因要照顧孩子不得參與太多。現在她再次有了身孕,卻趕上這種大事,再也不願袖手旁觀。將大兒子托家人照應,自己硬是拖著孕身,隨丈夫封駱前來。
劉小佛盈盈雙目猶若秋水,看向四周,自帶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方才各位江湖豪傑、朝廷大員都已說過自己的立場了。都有道理,也都不願更改,小佛一人怎敢妄言?小佛只有幾句話想單獨對金大俠說,造次了。”
她的聲音不大,語調更柔軟,卻帶著神奇的魔力。人群因她漸漸安靜下去,不忍打擾她同金不戮的談話。
劉小佛向前幾步,和金不戮保持著一個尊重的距離:“金大俠——不戮賢弟,姐姐可以同你說幾句話麼?”
金不戮趕緊睜眼:“姐姐身體打緊。不戮辜負姐姐了,快請回吧。”
劉小佛悽然笑了:“不戮賢弟,姐姐知你是個倔強要強的性子,你做的決定誰能撼動?但最後這點空檔,姐姐有幾句話想問你,勞請撥冗答幾句吧——
“你自是念著同爨莊主兄弟情深的,也將爨小姐當做親姐姐。今日為他們贖罪,可能你心裡是好受的。但不知賢弟看過爨老莊主的《戰書》沒有?可知在你身後,老莊主還有何大計?”
當然知道。
爨衡在戰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斬了金不戮的人頭之後便要去殺溫旻,還要踏平小五台山。
他還給了溫旻一封戰書,信中字字鏗鏘,唾罵溫旻陰險小人,違背其師父沈知行的俠義,乃明月山莊世世代代的仇人。
段世祁托金不戮轉送給溫旻的信正是那封戰書,金不戮接了之後第一時間便代看了,看後便自己裝了,未曾轉交。
金不戮和白祈、岩氏兄弟還有段世祁都說過,要將仇恨止於自己,莫再牽扯小旻。只是不知這番說服對爨伯伯是否有用,所以才早早來受死。他希望能提前看見爨衡,替溫旻多求幾句情,只可惜爨衡一直未曾露面,他只能在這裡跪著等。
現在,金不戮聽了劉小佛所言,想起同小旻分別時那流光溢彩的燈影,扯著自己袖子說肚餓的愛人……
他只能選擇再次閉上眼睛,可神情明顯有劇烈的波動,連眼皮都在輕輕顫動。
嘩——
四周人群看見他這番反應,全都不鎮定了,向著金不戮的人更同情他,中立的也明顯擺出支持的立場。
反對的卻咒罵道:“這妖人死到臨頭還惺惺作態!”
“怎麼,怕死了?嚇成這樣?”
金不戮在罵聲中開了口,清冷道:“謝謝小佛姐姐提點。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金不戮惹起的紛爭,願一人承擔,我自會同爨伯伯講。”
劉小佛含淚道:“即便爨老莊主同意你一人死了,可他呢?你有沒有想過小旻賢弟?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小旻要叫四海八荒血流成河啊!”
這兩人一問一答,簡直要將人們的心揪成篩子了。
溫大宗主的能耐可平息大戰、能顛倒日月乾坤,誰人不知?
劉小佛此問只叫四周一片沸騰。人們既同情溫、金二人,又擔心江湖因此再掀腥風血雨,烏泱烏泱,風向立變。
明月山莊這一側不認輸,叫著嚷著要金不戮別裝可憐,更別想威脅誰。
景颯哭了出來:“小佛姐姐,你心疼金不戮和溫旻,卻不心疼爨家的人麼?”
有人跟著道:“婦人之言!這邊說血海深仇呢,你們卻說什麼卿卿我我的?”
劉小佛人雖溫婉,氣勢卻絲毫不輸,驀地向那人一看,盈盈雙眸有犀利亮色:“婦人又怎樣?逝去的爨家姐姐是婦人。景颯姐姐也是婦人。神醫小木先生是婦人。永昌侯萬小爺去覲見的影竺國國王更是婦人。婦人還知情義二字,大丈夫卻只知落井下石麼?!”
第455章 439. 維摩宗的大宗主
封駱是個疼夫人的,一直在旁默默望著劉小佛,目光瞬也不瞬。此刻聽聞有人挑釁,他豁地抽出刀,沉沉走到夫人身邊:“內子全為兄弟考慮,說了些肺腑之言,是沒有那些大仁大義,但全是掏心窩子的!哪位若對內子有意見,可以來同封駱辯辯!”
對外是霹靂般的宣誓,看向夫人卻一派脈脈溫情,回護之意明明白白。
方才多嘴多舌的,見了封駱的刀便再沒好說了,無趣地向人群里擠去。
暗中突然響起一陣破風聲。
那聲音極快,穿越了紛亂的人群,穿透了一眾嗡嗡嗡的議論聲,嗖地釘在某個地方。
方才說劉小佛是“婦人之言”的傢伙應聲哀嚎,嘶叫著躺在地上,滾得讓人心驚膽寒。
人們一邊閃開空地,一邊看他怎麼了。
只見那人的耳朵已經被射穿,兇器是一支半根手指粗細的小弩箭,箭羽上赫然塗繪一朵曼陀羅花,乃維摩宗的徽識。
維摩宗的武器……
魔宗的人來了?!
人們紛紛呼叫著挪動。或吃驚、或恐懼、或高興、或期待……全部邊躲邊張望。
不知何時開始,周圍有密集而稀碎的腳步聚攏,由遠及近,一圈又一圈如海浪般湧來。
闊大的崇聖寺前庭瞬間被圍了個密不透風。放眼望去,來者至少有五六千,埋伏在四周,各個黑衣赤帶、手持弓弩和小型機杼,是個幹仗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