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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一個曲折的山洞,不知洞口在何處。山洞內只一盞小小的殘燈照明,更顯昏暗。
昏暗中,鬼面小顧白的雙眼透過面具孔洞,顯得分外明亮。閃爍著光,猶如星辰。
他發現溫旻目光有異,似乎也覺得自己過於失態。僵了僵,重新拿起藥碗,聲音里沒有波瀾:“醒了?記得我是誰麼。”
溫旻盯著他,虛弱而艱難地問:“我怎麼會在你手裡。”
鬼面小顧白怔了怔,得出個毫不相干的結論:“那就是認識我了。”
說罷,拿著餵藥壺去了旁邊。
溫旻看不清他的動作。卻借著火光和影子,分明知道他掀起面具,在臉上擦了一把。
待返回,鬼面小顧白的眸光已恢復凜冽和冷靜,手裡多了個藥碗和一把湯匙。
他舀著藥,將湯匙遞到溫旻唇邊,餵藥給他喝。
那勺子帶著藥香,溫溫涼涼。既不燙嘴,也沒有冷掉。還有一絲清甜,宛若情人般的溫柔。是被精心處理好才端來的。
但溫旻怎敢張嘴?只是謹慎地問:“你救了我?為何。”
上下來回地在鬼面小顧白身上掃。只見他一身衣服並無破損,玉塵劍就在背後。但是雙手傷痕累累,左手食指還包住了,似乎傷得不清。
溫旻依稀記得他是和自己一起跌落下來的。溫旻全身尚有擦傷,鬼面小顧白的衣物卻怎如此完好?
他當時為什麼會一起掉下來?
又哪裡來的藥?
他的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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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金不戮親見溫旻被駱承銘刺傷墜谷,人都瘋了,一起跳了下去。使了個千斤墜的功夫,短時間內追上下落的溫旻。兩手撈住了便緊緊抱住,再也不敢鬆開。
兩人一直墜落。途中,金不戮帶鞘拿著玉塵劍,一路鑿石壁、卡石縫,阻止下落的速度。在快要落底之時抓住了沿途峭壁,和溫旻一起緩緩滑下。
落下才見下方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大河,兩旁皆是卵石河灘。
河流一路向下,順流有個大彎,四周有一些岩石浮木,地勢極緩。就算不救溫旻,他自己落在水裡也會卡在彎中,不至淹死。
金不戮直呼萬幸。將溫旻藏在山洞之中,便去尋找小七。
下落之時他就曾想救小七。但小七掉落的方位和溫、金二人完全不同,從半空中難以拉住他。
再一次,金不戮從彎口一路尋到入海口邊,還是沒有小七蹤跡。這時,維摩宗眾已下來尋找同門了。
他親見駱承銘背叛師兄、劉敬殘殺小七,不知維摩宗內敵友形勢如何,不敢將溫旻交出。便將人秘密藏好,這幾日從不曾泄露。
金不戮怕自己失蹤太久引起親友懷疑,安頓好溫旻後還回了一次蕭府。以本人身份搬回悅來鄉客棧,並裝作生病躺裡面不出來,假裝對這幾日的外界變化一無所知。
期間,禮貌性地讓夥計去菊塢遞了一次條子。又簡單同爨莫揚見了一面。便再不現身。
爨莫揚怕他傷心,有意封鎖消息。不曾講溫旻墜谷之事。
菊塢的人都忙著找溫旻和小七,對金不戮沒什麼太多可交代的。事情明了前更不會對遞條子的夥計說許多了。
如此一來,金不戮正好將計就計,扮做養病期間什麼都不知。藉機低調地偷偷外出照顧溫旻。
他怕有個什麼閃失,不敢亂搬動,沒有將溫旻帶回城內。只將那山洞精心布置了一下,作為一個隱蔽的休養場所。
期間又外出尋過小七好幾次。因他在暗中視物極強,專揀維摩宗不怎麼出現的深夜去谷底翻尋,卻始終一無所獲。
是以,今天的金不戮站在溫旻面前。衣服沒有破損,是因為早換過了。手上傷痕累累,正是下墜時抓著山崖岩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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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曲折,金不戮當然不能對溫旻講了。
面對溫旻問“為何救我”,他只冷冷道:“順手罷了。吃藥。”
溫旻立刻追問:“我師弟小七呢?是個大眼睛男孩子,本名漆烽,你應該見過。他隨我一起掉了下來,你可找到他了?”
金不戮冷冷道:“沒見。”
溫旻雙目疑慮地閃爍,上下打量金不戮,問他這是哪裡。
金不戮只道:“山洞——現在維摩宗鋪開了救你,你要去相見麼?”
溫旻沉默半晌。
沒有回應。便是回應。
金不戮已明白:小旻不想立刻去見維摩宗的人。
他被自己的師弟害了,誰也不信。宗內再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他連簡易遙都不敢去見。
就連沈叔叔,也是鞭長莫及……
金不戮想到這些,好生心疼小旻,卻還要強裝冷靜:“好,那你便待在這裡。我不會告密。”
突然,溫旻來了句:“金少堡主知道此事麼?”
金不戮心頭咚地一跳,立刻揪緊了。生怕自己露餡兒。又因小旻剛一醒來便問自己而矛盾地甜蜜。
其實,溫旻昏迷中曾無數次叫他的名字,一遍遍說永遠都不分開了。他都聽在耳中,留在心底。仿佛雨滴落在芭蕉葉上,一波牽著一波地跳動。
可他什麼也不能回應。只能硬起心腸道:“金不戮?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