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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遠地方,三三兩兩分散著幾個黑衣少年,看樣子是維摩宗的弟子。
眾人立場不同,態度各異,一個比一個有身份。卻無一不凝眉斂容,靜靜關注葬禮進程。
背靠大小魔宗,又得平安治護持。金家堡看似將在幼主手中風雨飄搖,可又更像將要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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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頭痛的卻正是這些事。
金氏父子向來低調,金泰葬禮也一切從簡。金不戮回來後,停靈只安排了三日,更不欲昭告天下。結果,各路人馬一到,慕名而來弔唁、實則來看神仙打架的大有人在。
爨衡更是修書一封,道爨夫人身體不適,他本人不便遠行。責令兒子陪金不戮辦妥一切,風光慰藉老友在天之靈。
爨莫揚還用叮囑?要不是金不戮攔著,差點沒把麒麟鎮都掛白了。
還有來者,恭敬上香後,專門繞過來看一看姑蘇名聲大噪的溫少俠。搞得溫旻只能下規嶼守著,將無關人等全都趕走。
這一守,見阿遼的機會就少了許多,搞得溫旻心中好生憋悶。一天到晚垂眉毛耷拉眼。
好容易葬禮如期舉行,蕭蘭卿和一波維摩宗弟子又先後趕來。
蕭二公子這一來,驚動了當地長官。就連南海郡守,都在葬禮尾聲露臉了。
金不戮不得不大開流水齋席,招待來訪賓客。
他本打算在葬禮之後,做四十九日閉門讀經道場。現在乾脆將道場並牌位安置正堂,山門大開,來者不拒。請爨莫揚和溫旻輪流幫忙接客,並請沈知行坐鎮。
如此一來,知名人士全都在正堂排排坐,訪客想看的乾脆一次看個夠。金不戮自己則跪在一旁讀經去了。
其過程之複雜,安排賓客之繁瑣,金不戮全部初次經歷。卻仍能於心思煩亂之時,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爨莫揚縱然有操持姐姐喪事的經驗,後期卻並沒幫上多少忙——他在道場外守著呢。
至於溫旻……不是看守道場,就是到規嶼下面趕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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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當夜,夜闌人靜,南海碧波上空徒留誦經之聲。
金不戮再次來到地下密室。
一條挺拔身影負手背立。身著書生長衫,腰間系一條白腰帶。
金不戮看見這條身影,心中一慟。胸口分明有萬般話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空洞地張了張口,眼淚都不敢流。
那人轉過了身。
是仇先生的面龐,卻雙目盈亮,神色大不同於以往。
他一見金不戮蒼涼的模樣,上前撫住他的肩膀。開口,聲音如玉簫般動聽:“乖孩子,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又何必強忍著。”
一聽這溫柔好聽的熟悉聲音,金不戮喊了聲“師父”,哭著撲到仇先生懷裡。
仇先生目光哀傷,也已蒙上一層水霧。無聲地抱著金不戮,任由他在自己懷裡哭出從不敢哭的淚,說些從不敢對外人說的話。
仇先生輕揉徒兒頭髮,安慰道:“葬禮我去了,遼兒做得好。很堅強,很周全。今後,你便是可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
而後一嘆,揚首望向遼遠之外:“只是我不便露面,未能為金大哥上柱香。望大哥與瀅瀅姐在天有靈,原諒小弟能力微薄。我一定當遼兒視如己出,保他一生周全。”
金不戮自師父懷中抬起淚眼,憂心忡忡:“這幾日金家堡強敵環伺,師父也要保重才是。”
仇先生一笑,有哀傷浮現:“再強的強敵,又能比得上十年前魔宗屠戮我師門,害我門派被滅?”
他見金不戮更擔心了,又道:“師父定會小心行事,遼兒照顧好自己便是。只是,自今日後,為師不便隨時見你了。”
五年多來,師徒兩人本也不能隨時相見。金不戮懂事地點點頭。疑惑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以往蕭大人離不開師父半步,今次為何允師父陪蘭卿哥前來?”
仇先生負手踱了兩步,道:“蕭梧岐知道蘭卿的武功廢了。”
金不戮震驚異常。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才好,愣了半晌,問出眾多疑問中的一個:“師父……師父也知道蘭卿哥他……”
仇先生道:“蕭蘭卿失足於紀佳木,武功全廢,此乃私仇。維摩宗違抗皇命、親近藩王,此乃公事。講武試藝小壇上爪牙畢現,功高震主,威脅皇權。私仇、公事、皇權三事齊發,蕭梧岐已經連夜寫萬言奏疏,請准籌建平安治軍,並調撥眼線對抗維摩宗了。”
金不戮還沉浸在上一個震驚里,怔怔地問:“蕭大人責罰蘭卿哥了麼?他為什麼還允許蘭卿哥出來?”
仇先生道:“蕭梧岐人中龍鳳,豈會被憤怒蒙蔽雙眼。蘭卿追隨爨莫揚,正好拉攏向來難聯盟的明月山莊。”
金不戮依舊雙眼迷茫。
仇先生解釋道:“我們在姑蘇連環部署,都被魔宗逃開。雖有損我元氣,卻大可不必氣餒。這一串連環事發,正好有利於籌建平安治軍。”
他頓了頓,進一步解釋:“有明月山莊與魔宗抗衡,此乃我王牌之一。魔宗氣焰囂張,乃當今新帝親政的大忌,本次平安治軍申建定得應允,此乃我王牌之二。簡易遙雖然未接聖旨,但已與蕭梧岐打過照面,後續發雁翎信傳召於他便有了口實。平安治可以朝廷徵用之名部署繁雜任務,引其內耗,此我王牌之三。有此三張王牌,遠超我派單打獨鬥,假以時日,魔宗必然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