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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佳木兩眼空空:“宗主安排,屬下敢不遵命?但屬下有心想追回爨莫揚。”
她想見那人最後一面。無論生死,無論親仇。
更何況她本負責看守北峰。爨莫揚突然被劫,固然是金不戮籌謀縝密之故。可於宗理,她有失職嫌疑;於內心……
紀佳木已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什麼了。
溫旻默了一默便痛快應允:“好,紀長老不必去主峰,立刻帶癸字堂人馬去尋爨莫揚行蹤。”
突然一頓,語調幾不可查地有了變化:“若遇阿遼……”
只有彼此才明白那種心情。紀佳木用同樣的語氣回道:“屬下若遇見金堡主,定將他一併請回。”
第407章 392. 難以撼我
死守小五台山,經過了異常艱辛的鏖戰。
當天日落時分,陸衍帶人強奪南峰。以此為依據向東西二峰推進,鏖戰一夜,終於控制小五台山內大部。期間殺敵一千三百人,俘虜三百二十八名。至於萬遺,早已不見蹤影。
南門曾數次被敵人接近,反覆拉鋸後終被歐陽千代和陸衍強硬守住。夜裡,歐陽千代帶人將敵人分成幾股,大部分趕至上谷郡外,殺傷幾千。
期間曾有五波敵人攻上主峰。溫旻帶頭斬殺,消滅大火突起數次,主峰未有嚴重損毀。
被控制的封駱、劉小佛夫婦同維摩宗誤會解開。溫旻安排人手保護劉小佛和封家幼兒。封駱則挺身而出,到山外協助歐陽千代。共同遭遇楊槿一次,遭遇蕭蘭卿一次。楊、蕭二人皆沒有過多解釋,蕭蘭卿更是憤恨無比,意欲拼了。楊槿倒是顯露克制,護著他快速逃走。
歐陽千代老謀深算,更看在封駱的面子上,未大肆追打楊、蕭二人,只將其力拒在小五台山之外。
第二天日升之時,仍有零零散散的戰火。好在維摩宗極其強悍,一開始運轉便如強大而冷漠的機關,軋軋不可阻攔。
溫宗主下令放緩步調,各路人馬輪番休息與滅火,以守為上,以逸待勞,等待援軍到來。
如此堅持下,日中之時山內失地完全得以控制。再熬到傍晚時分,謝邕親率大軍趕來,將平安治軍一口氣推至幽州城南的松林里,就此展開和朝廷的角力。維摩宗各分堂,離得近的也已全員趕來,拱衛宗內。戰鬥終於進入尾聲。
小五台山粗盤點,損傷人員幾千,所幸宗主指揮得當,傷者較多,亡者可控。這是維摩宗史上第一次被強敵攻入,也是第一次遭到如此背叛和重擊。南峰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東峰西峰皆損毀,北峰被侵入過。只是主峰特別,固然有宗主捍衛之功,但不知為何,來到此地的敵人同其他幾峰相比,並不算多。維摩宗先祖祠廟毫無損毀。
眾人皆嘆祖宗庇佑,溫旻則怔怔出了會兒神。他未對萬遺、蕭蘭卿、楊槿做過多言說,吩咐人馬就地休息,判道:“此戰已和幽雲王爺牽扯,遠非幾日能畢。幽州、鄴京嚴密觀察。”
又單獨對小七低聲道:“調壬字堂所存的朝中大員全部私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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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仍然未停。濕氣在上升,雪片在變大。灰濛濛的天空曖昧又混沌。
在一片混沌里,布置一新的宗主安止院顯出一種刺眼的紅。
宗主安止院原本要當做新房,經喜婆大嫂指點裝飾全紅。在這一片殘破的焦土中成了聖潔之地,宛如紅花開放,又如鮮血凝聚。
溫旻處理完所有事項,盤膝坐在血凝的花里。是在調息,卻更神思悠遠。
——“阿遼,今年冬天來小五台山看雪。抱著雪球一起,好麼?”——
雪終於下了。冰凍的月季花圃上是厚厚的雪墊,蓬鬆柔軟得想讓人打個滾,不合時宜地純潔可愛。
可愛到像假的。
這場大婚像是假的。這場惡戰是假的。就連溫旻這個人,都是假的。
他情願一切都是夢。一覺醒來,他還在大婚前夕那一夜,阿遼靜靜睡著,雪球就在身邊,而溫旻自己,只是做了個夢罷了。
一口血嘔出,白雪中盛開詭異紅花。昭示一切遠非夢境。
駱承銘作為沈知行一支的二弟子,內功深厚。剛帶領其他師弟幫宗主師兄療傷,見溫旻又吐血了,趕忙將掌心壓在他後心處。
三師弟葉子恩在另一側護著,眸光閃閃並不多言,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兄弟情深,道了句:“宗主保重。”
半晌過後,溫旻氣息漸穩。回眸對駱承銘道了句謝,又看向葉子恩:“你們沒事便好,我又有什麼重要?”
葉子恩性子孤冷,還沒愛過,不敢亂說。向來寡言的駱承銘卻突然道:“情字叫人生死相許,師兄重情重義,你沒有錯。即便沒了愛人還有我們,師兄可要保重。”
哪壺不開提哪壺,全宗上下也就溫旻的親師弟敢說這話了。
誰說宗主沒愛人了?他自己還不承認呢!
小七本在院門口吩咐事由,一聽二師兄這話趕緊往回走。還得裝作若無其事,防止宗主師兄突然發飆。
苑平在遠處聽了這句,也是回眸一看,見駱承銘也正望來。兩人眸光一碰即錯開,卻有些不經意的關切閃過。
溫旻將一切都瞧在眼裡,絲毫都沒介意。撫住胸口笑得沉穩:“我既然是維摩宗家長,最重要的便不是我自己——諸位放心,有我在,維摩宗定然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