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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玉給的一串鑰匙,青瓷一直收在身上。
上了鎖就代表主人並不想被外人知曉裡面是什麼,可張媽媽這意有所指的舉動,勾起了青瓷強烈的好奇心,猶豫半響,最後還是沒忍住抬腳走到那個小箱子面前蹲下,很普通的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青瓷看那鎖半響,再看手中的鑰匙,很快就找到了匙口相同的,可拿著鑰匙對準了,又停下了手沒動……
張媽媽看不過去,握著青瓷的手往裡,再扭。
一聲輕響,鎖開了。
都打開了不看未免可惜,青瓷也不再猶豫,取下銅鎖放在一側,打開了箱子。裡面並沒有什麼讓人驚駭的東西,就只有簡單的一疊書而已。青瓷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熟練的字跡映入眼帘。
青瓷的字是老太爺啟蒙的,公子玉雖不是,可他不過五歲就去了江南,後來的字,也是老太爺教的。青瓷是小楷狂草一起,公子玉就單只是狂草,當初還想著,他瞧著斯斯文文的一個貴公子,心中還喜愛狂草。
老爺子卻說他天生就是寫狂草的,比青瓷的天分高太多,只可惜他志不再此,也不像青瓷,日日練習。即便如此,這麼多年過去,青瓷仔細看去,公子玉的狂草已經自成一體,和任何大家的字體都不一樣,偏生半分不遜色。
青瓷快速翻過,又取出餘下的基本一一翻過,然後頓住了。
這上面,全是手抄的佛經。
張媽媽見青瓷神情就知她明白了,只是道:“姑娘想必清楚,殿下從不信佛。”
從不信佛的人為何會去抄佛經?張媽媽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公子玉確實不信佛,他一直信奉我明由我不由天,天下這麼多人,人人都祈願,漫天的神佛忙得過來?不僅不信,甚至是隱隱不屑的。
這點青瓷十分清楚。
許久之後,輕聲道:“媽媽知道是什麼時候抄的嗎?”
青瓷常年和書打交道,雖未特地學過,但看上面的自己和隱隱的墨香,怕是在不久前,心中有個猜測,但還是要問一問。
“就前段時間,那時候殿下剛回宮,要養傷也不用處理公務,就日日寫這些。”
所以,幾個月沒見自己,他也在抄佛經嗎?
青瓷心中已然明白。
青瓷將那些佛經全部又仔細翻了一遍,從第一個字到最後一個字,字跡都沒有半分不穩,可見下筆之人當時心中是平穩的,可青瓷卻沒忍住瞧瞧勾了勾嘴角,若他真是穩的,從不信佛之人,為何又要抄佛經了?
張媽媽一直注視著青瓷,見她終於笑了,眉眼間的陰鬱也跟著散去了,心中的大石頭也跟著落下了。
“這就是了,笑一笑便好了。”
“不是殿下是主子所以奴婢向著他說話,只是到底是男兒,有時面子下不來,姑娘是女兒家,軟一軟又有何妨?反正總歸是他心尖上的人,對他低頭,還沒面子了?”
張媽媽雖是奴婢,可她跟了公子玉,就一心一意為他打算,這幾年下來,想他在邊關辛苦,又想他幼時顛沛流離,再念他沒有母親關心,這顆心吶,早就是一心一意為公子玉打算了。他既一心一意想著青瓷,張媽媽自然盼著二人好。
青瓷將手抄佛經抱在懷裡,默默聽著張媽媽的念叨。
公子玉處理完公事後又去泡藥湯,再回裡屋時早已月上中天,走到廊下就看到裡屋窗紗透出的暖黃燭光,腳步一頓,然後無聲的走了進去。青瓷並沒睡,只是歪在塌上,手裡拿著一本翻開的遊記。
見公子玉進來,馬上坐起身子,看著他。
公子玉身上還帶著剛才湯池裡出來的熱氣,剛進身青瓷就聞到隱隱的藥香,想到他前一日泡藥湯的難受,不由道:“傷疤還癢嗎?”
公子玉沒做聲,站在青瓷面前看著她,修長的身姿擋住了燭光,陰影將青瓷整個人籠罩在了其中。他的臉背著光,青瓷有些瞧不清他的神情,也或許是這會子不敢看他漆黑的雙眸,垂眼,迴避了。
現已暮春,青瓷也就穿了件雪白絲綢裡衣,薄毯攏在一側並沒蓋在身邊,玉足露在空氣中,白嫩的腳趾粉嫩的足踝瞧得一清二楚。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自己的腳上,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好吧,張媽媽也出去了,屋子裡一個人沒有,青瓷就隨心而為了。
腳背傳來柔嫩的觸感,低眼看去,是公子玉彎身將薄毯蓋住了青瓷的雙足。
然後,又退了出去?
青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委屈漸漸聚集,話都不說就走了嗎?手中的遊記攤在一側,留在第一頁上,青瓷拿了它一晚上其實什麼都沒看去,一直都在想怎麼和他好好說話,心中忐忑豈是外人能知的?
可他竟然直接走了。
這樣怎麼可能不委屈?咬著唇,窩在塌里只是覺得難受。
怎麼能這樣,好歹,好歹說句話呀……
沉穩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青瓷耳朵動了動,壓抑著驚喜抬頭,竟是公子玉又回來了,手裡端著一盆水?
端水做什麼?
青瓷疑惑的看著公子玉將水放在塌上,然後半蹲,然後伸手將自己的雙腿抱了出去,然後放將腳放進了水裡。雙足泡進溫暖的水裡,青瓷才知道自己因為一晚上想事情想入迷,雙足早已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