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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蟬一一應了,扶著謝青瓷進了家門。從馬車上回神後的謝青瓷就一直冷著臉色,除了說了回家兩個字,其他的綠蟬再怎麼問都不吭聲了。剛進家門就鬆開了綠蟬的手,“你現在馬上去叫黎總管來見我,我一個人回去。”
神色太平靜,平靜到完全就是風雨前的寧靜。
至少她現在說話清明了,又是在自己家,到處都有丫鬟婆子看著,也就點頭應下了,快速跑去找黎總管了。謝青瓷平靜的望向前方,一步一步的往幽水閣而去,一路上丫鬟婆子都是疑惑,大姑娘不是去俞家做客了麼?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可惜,沒人敢去問,大姑娘臉色平靜,可眼睛裡好像藏了好多的漩渦,風雨欲來的模樣呀,誰惹的?不僅別人不敢問,就連聽到聲音迎出來的紅檀看到謝青瓷的第一眼腳步就一頓,然後才上前,小心翼翼。
“姑娘?”
誰把姑娘給惹成這個樣子了,綠蟬呢!沒有回應紅檀,直接走向了花廳坐下,等著黎總管的到來。見狀,紅檀什麼也不敢問了,默默的上茶後就站在了一旁,花廳里寂靜無聲。綠蟬親自去請,神情又焦慮,黎總管來的很快,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大姑娘?”
“關門。”
綠蟬紅檀一起走到門口處關門,一個在門內聽吩咐一個在門外守著。
謝青瓷起身走到黎總管的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問得清楚。“當年接生我和青釉的人,是不是被謝明安弄死了?”黎總管沒想到青瓷著急喊自己來居然是問這個事情,“姑娘你怎麼知道的?”
馬上就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垂眼不敢看青瓷的眼睛。
是真的!謝青瓷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走沒了,踉蹌的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閉眼。謝明安,你到底造了多少孽!許久之後再問,聲音輕微“接生的那位是怎麼死的,知道葬在何處嗎?”
雖然時間久遠,但這事黎總管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雖不知大姑娘從何處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既已知曉,就沒必要再隱瞞了。“是下毒,當時她親戚報了案沒人理會成了懸案,就葬在城外樹林子那一塊。”
謝青瓷呼吸都幾乎停滯了,顫抖著手拿起一旁的熱茶,結果手一個哆嗦茶杯就直接摔倒了地上,發出好大的一聲脆響,黎總管身子都跟著一抖,擔心的看著謝青瓷。
“姑娘?”
謝青瓷木然的盯著地上碎裂的茶杯。
“他一定會有報應的,就算蒼天繞過了他,我也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這話很輕可黎總管還是聽清楚了,眼睛悠得瞪大看了謝青瓷半響,嘴唇動了幾次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最後只餘一聲嘆息。大老爺他,確實,心太狠了些……
合府眾人都知道大姑娘突然從俞家回來了並且神色不愉,二房那邊的反應不說,蘇氏卻是擔心,可又不敢自己上門來問,怕惹得青瓷更加的不高興,遂派了初夏來問話。謝青瓷正在梳妝,換了一身素服,頭上一根簪子也無。
聽到說初夏來了,摘耳環的動作一頓。
“不見。”
連個原因也沒給個,綠蟬紅檀對視了一眼,綠蟬留下繼續伺候,紅檀轉身去應付初夏了。沒一會的功夫就回來了,“我跟她說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染了風寒,不想見外人,並無其他的重要事情。”
謝青瓷可有可無的恩了一聲,“待會若是母親問起來,你就說我去了別院。”紅檀應了,然後目送青瓷和綠蟬出門。
黎總管把青瓷綠蟬送到了那位的埋骨處後就聽謝青瓷的話轉身離去,只留了幾個婆子在外面遠遠的候著。謝青瓷四下張望一番,這裡是樹林深處,處處可見粗壯的大樹,樹葉濃密到陽光都有些滲透不進來,陰暗幽深。
再看黎總管指的地方,真的只是埋骨地了,不僅沒有石碑,甚至連墳堆的形狀都沒維持下來,長年的破敗和雨水沖刷,堆壘的石塊都松下來了,枯草連片。應該是那位老先生祭拜過了,墳前的荒草都被清理了,還有殘餘的香燭灰燼。
綠蟬上前,把包裹里的香案果碟拿出來擺上,點燃三炷香遞給謝青瓷。檀香渺渺,明明不熏人卻覺得眼睛都模糊得看不清,接過香,恭敬的鞠了三躬後把香插在案上,靜靜的看了許久,眼裡的洶湧不停。
“若您真的在天有靈,請您恨我,恨謝明安,不要恨青釉。因為我在胎里沒有讓著她,所以她的身體才會如此的虛弱。因為謝明安的噁心作派才害了您丟了性命。您不要恨青釉,恨我就可以,要索命也索我的命,不要去找青釉。”
說完就裙擺一掀,跪了下去。
“姑娘?”綠蟬驚呼出聲。
伸手就要去扶她,謝青瓷搖頭,抬頭看了她一眼,竟是笑著的。“你放心,我是在贖罪也沒想作踐自己,一下午而已,不打緊。”見綠蟬還要再勸又道:“你去遠點的地方找個地方坐著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說完就閉眼靜靜的跪在那。
綠蟬知道姑娘一旦決定事情後基本不會再更改,也沒有再勸,只是嘆了幾口氣離開了。綠蟬離開後謝青瓷睜開了眼,香已經燃過了小半截,余香隨著風吹過,只剩細細的,白白的幾條小痕。
祖父,您讓我在羽翼未滿時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學會臥薪嘗膽。可是祖父,忍耐確實可以保自己一時的平安,可其他人呢?他一直在傷害其他人並且不認為自己是錯的。這樣的忍耐,真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