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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轉身,微微凝眉看著期待望著自己的人,小丫鬟臉上的炙熱在大皇子冰冷的視線下越來越冷,最後全部變成了驚恐,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不停磕頭。
“奴婢不是要打探他的身份,只是想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被那張臉給蒙了心智,這近乎二十天的朝夕相處早已芳心暗許,雖然那人從未睜眼看過她。當然,她並不是愚笨之人,不然也不會被派遣到這來伺候一個不能被別人知道的小公子了,怕大皇子誤會了自己的忠心,連忙澄清。
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頭,沒人說話,只覺得頭頂的壓力一重高過一重,身子都隱隱顫抖起來,冷汗更是布滿了臉頰。
良久後離去的腳步聲響起,冷冷淡淡的聲音也落下。
“他不是你能想的人,歇了心思罷。”
直到腳步聲徹底遠離後才抬首,然後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大皇子雖溫潤,但一直是言出必行,他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一腔春水還沒來得及傾訴就覆滅了。為什麼不可以呢,大皇子把他藏在這裡,用最信任的太醫用最好的藥,不說其他如何,至少,他是大皇子這邊的人呀。
自己當然沒有肖想過正室位置,只是陪在身邊也不可以麼?
深秋的長河水位平緩,站在岸邊抬目望過去,水面被陽光渡上了一層淺金閃爍,若非刺骨的河風吹起衣袍,一旁的戰船血跡斑駁,倒也是個看風景的好去處。青瓷立在河邊站了一會,攏了攏披風,眯著眼看向了旁邊的戰船。
戰船太大,青瓷太小,極力仰頭也看不到頭。
這裡是少卿失去聯絡的地方。
青瓷默默站了許久,甚至閉著眼去感受,幻想他當時的感覺當時的經歷,可仍然什麼都沒有。展開手中的地圖,長河赫然在上,兩邊畫上了不少的紅點,紅點代表的是仔細搜索過的地方,三面延綿百里,都沒找到人。
甚至燕國那邊也在小心查探,還是沒有找到人。
一個月了,如果你還活著,你又在哪?
甲二在不遠處下馬,看著站在河邊的人,河風劇烈,銀色的狐裘都被吹得反卷,單薄的身子在狂風中似乎搖搖欲墜,這是個深閨中的姑娘,這是個從未見過戰場殘酷的姑娘,甲二靜眼看了一會,上前。
單腳跪下。
“姑娘。”
青瓷被甲二的動作嚇了一跳,後退一步,“你跪我作什麼,快點起來。”甲一甲二都是太子殿下和少卿的人,往日在京里宮裡相見,從來都是彎身行禮,何時跪過了?
甲二抬首,眼眶微紅的看著青瓷。
“這一跪,是為主子,是為戰死的將士們,姑娘當得起!”
當初被太子派遣送青瓷來邊關的時候,太子殿下就已吩咐過,除了中途不能回京外,到了邊關後,青瓷一切命令甲二都要遵守。所以,在船上時青瓷讓他整理這幾年戰亡的將士信息時,雖疑惑,也做了。
卻沒成想,青瓷在當時知道三皇子殿下可能的死訊時,竟然還想到了這些。
戰爭無情,死骨無存的人太多太多,一片殘肢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這已成常態。確定將士死亡後,除了勾除他們的名字,若找到了屍體,是不可能送回鄉里的,會直接就地火化戰後通知家裡一聲就是了。
這還是找得到屍體的,若沒找到屍體下不了定論,是已死亡或是為俘虜更或是逃兵,這需要確定,而確定的時間就太縹緲了,或許戰後,或許就這麼不了了之,有多少親人在家鄉等待,一年又一年。
甲二深深的低下了頭顱。
“確定戰亡將士九千八百六十二,以將他們骨灰以及隨身物品送回家鄉地,未確定戰亡卻以失蹤將士一萬三千二百十六名,每人二十兩銀子送到他們親眷手中。”
死無全屍是大忌,可戰爭無情,非常時間非常做法,能留下骨灰罈埋在英烈祠就已是萬幸,可落葉歸根,誰會想埋骨在離家鄉這樣遙遠的地方?戰士在戰場廝殺,為的是國,為的是家,誰不想家!
英魂時時刻刻都在呼喚家鄉的親人!
至於那些未確定的,甲二相信,逃兵有,但絕對是少數,更多的是屍骨無存的人!他們死後不僅讓親人沒有祭拜的地方,甚至連戰亡將士應得的一切榮耀他們都沒有!
二十兩銀子不多,可至少足夠尋常人家一年的嚼用,這是心意。
一共兩萬三千七十八人,大姑娘整整用了二十五萬兩白銀。甲二一直跟在太子身邊,這些年也都有調查青瓷在外的事情,知道她和喬家喬望舒一起在做生意,喬家少爺很有頭腦,本錢足,膽子大,機遇夠,一年時間就十多萬兩的白銀。
分到大姑娘手裡的,這幾年,大約就是這個數了。
而她,用的是將軍的名義!
想起剛才從營地路過時,所有人,沒有任何人組織,都在將軍的營帳前默默的下跪,無聲的對將軍說謝謝,哪怕冷血如甲二也真的震撼了,大姑娘她不是在為將軍收買人心,畢竟將軍他可能已經……她是要那些人記得將軍,記得將軍的好!
甲二抬首,眼睛赤紅,聲音哽咽。
“將軍他若是知道,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青瓷垂首,看著甲二眼中隱隱的濕意,看了半響,心中也想哭,可是眼眶卻異常的乾澀,一點眼淚也擠不出來了。許久之後輕聲道:“我一個人喚他,他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