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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到最後,把他打斷了,但之前他犯下的孽,又該如何算,又該怎樣算?報仇雪恨確實快意一時,可已經造成的傷害卻是怎樣都彌補和掩蓋不了的。祖父,或許是我年輕氣盛,可我確實不想再忍了,已經……忍不下去了。
祖父,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綠蟬站在遠處皺眉看著跪在原地的謝青瓷,除了林風偶爾吹動的衣擺和髮絲,姑娘已經一個多時辰一動不動了,即使站那麼遠的地方,都可以看見姑娘的臉比身上的衣服還白了!
可姑娘要跪滿一下午!
天怎麼還沒黑呢!
抬頭望天,透過樹葉的間隙,天幕也是陰沉沉的。山林無歲月,這地方一進來就陰深深的,這是快天黑了還是要下雨了?算了下出門的時辰,還沒到天黑,所以,要下雨了?!剛想到這,就感覺到臉上的一濕涼意。
伸手,手心也感受到了雨水。
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讓你烏鴉嘴!
連忙朝謝青瓷跑了過去,“姑娘,要下雨了,咱們回去吧,下次天晴的時候再來補上?”心疼的蹲在謝青瓷旁邊,嗚嗚,姑娘唇色都發青了!這春雨來得又快又急,綠蟬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豆粒大的雨滴就落了下來。
經過樹葉一層一層的堆積,落在身上生疼!
綠蟬連忙脫下了外裳罩在謝青瓷的頭上,眼睛都睜不開了。“姑娘,咱們回去吧,這樣下去你身子會受不住的!”雨太大,說話都得大聲吼。謝青瓷睜眼,對著綠蟬搖頭,說了幾句綠蟬沒聽清,彎下身把耳朵湊近了謝青瓷嘴邊。
“姑娘你說什麼?”
反覆了幾次綠蟬才聽清謝青瓷說的什麼,聲音太輕,輕到無力了。“我沒事,你找個地方避雨,天黑就回家。這是命令,你快去避雨。”綠蟬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什麼命令,我不要聽這樣的命令!”
“姑娘,你不要這麼固執好不好?你剛才還說不會作踐自己身子的,現在這麼做算什麼!”
“就算你不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你也該為青釉小姐和小公子想一想阿!你要是病倒了,她們兩該怎麼做?青釉小姐全指著你,小公子那邊也是情況不明,她們都需要你,你不可以這個樣子的,贖罪也不一定要這樣阿!”
謝青瓷緊閉的雙眼動了動,還是沒有行動。
綠蟬把手裡的外套丟在了一邊,蹬蹬得就向外面跑去,腳踩在水坑裡濺起無數的水花。沒一會就傳來了更多的腳步聲,謝青瓷睜眼看去,綠蟬把在外面守著的婆子們全都叫來了,雨水太大,看不清綠蟬臉上的神情,只聽得綠蟬說。
“姑娘,回去你要打要罵我都認了,這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
“快點,把姑娘背回去,出什麼事都是我頂著!”
那幾個婆子也都被淋成了落湯雞,春雨還是很冷的!見綠蟬說了這樣的話,當下也不再猶豫,伸手不顧青瓷的掙扎就把她從地上使勁拖了起來,虛弱的謝青瓷如何是這些強壯婆子的對手,一下子就被人背上了背朝外跑去了。
腳步聲漸遠,一直背靠在墳頭正後面那棵大樹的少年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身黑衣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了一體,雨水順著白得發青的下巴落在衣裳上,一滴又一滴的融進早就濕透的衣服上。
他混不在意,微睜著雙眼低頭出神,眉間發梢全是雨水。良久之後抬頭望天,黑沉沉一片,水滴落在眼裡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伸手擋在了眼睛上,動了動嘴唇,夾著樹葉苦澀的雨滴入了口。
“還挺疼的……”
好不容易從俞府脫身出來回到客棧的時候,真真是鬆了一口氣。早上從藥田離開後就找地方喝悶酒去了,居然還是被俞長舟找到了,被糾纏了一天都頭昏腦漲了,把大油傘放在門邊立好,耳邊似乎還響著俞長舟的詢問。
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住了好多天了,掌柜的和他也熟悉了,見他潮紅的臉色笑道:“這麼大雨還喝酒,我讓小二給您送一碗濃濃的薑湯上去!”笑著搖頭,“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了!”一邊說一邊順著樓梯上樓回房。
唉,那丫頭也是可惜。
雙眼清明又重情義,怎麼偏生投胎去了那樣的人家!低著頭往自己的房間而去,卻在自己門口看到了好幾雙沾滿泥濘的鞋子,眼皮一跳,抬頭,看到四個帶刀的侍衛站在自己門口,然後就被【請】去了隔壁。
進門就看到一名少年坐在桌子旁。
頭髮還在滴水,衣服也緊緊的裹在身上,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狼狽,手肘抵在桌子上,雙手把玩著一塊玉佩,那玉佩通體黑潤,燭光下點點金光閃耀。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那塊華貴的玉佩,反而是他的雙手,手指根根分明,雪白到了極致,讓人不知不覺隨著他手指的舞動轉移視線。
“少爺,人帶來了。”
四名侍衛齊齊站在門口,腰間的佩刀冷硬的發亮。
依舊把玩著手裡的玉佩,頭也沒抬。“怎麼樣才肯醫治?”聲音有些沙啞,若再細看,臉色也有些微微潮紅。老先生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慢了一拍才後知後覺是對自己說的,然後馬上就怒了。
這話分明是早上那丫頭的人!
“你也是謝家的人?那丫頭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