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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總管似乎很精通中和之道?”
柔和的嗓音打碎這一室的寂靜,只是這話里的意思很讓人捉摸了。黎總管眼皮子一抖,低聲回話:“不知道大姑娘何出此言?”
謝青瓷直言。
“黎二爺管著母親的莊子和鋪子,黎蕊黎秋都在母親房裡當差,可為什麼黎總管最器重的侄子黎尚德跟在四少爺身邊呢?”
黎總管沒有成親沒有子嗣。
黎總管深呼吸了一口氣,選擇了說實話。“四少爺是謝家目前唯一的男丁,老奴要保證四少爺的一切。”謝青瓷沒有再追問,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然後丟了一個更直白的問題出來。
“祖父讓你聽命於我?”
黎總管震驚的抬頭,真沒有想過大姑娘會這麼直接,甚至連試探都沒有。可大姑娘眉眼柔和,眼神沉靜,好似不知道自己丟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有多麼不可言說的問題。一個輕笑,一個震驚,就這麼對視了起來。
最後,還是黎總管敗下陣來。
雖然現在大姑娘什麼事都還沒做,今早那件不算,那是借著老夫人的勢。可單看從進門到現在,自己原先設想的大姑娘會向自己求助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甚至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被牽著鼻子走……
只憑這點,自己就該給予大姑娘一定的信任。
沒有回話而是直接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穩步上前雙手呈給了謝青瓷。謝青瓷接過,隨手翻開一頁看去,是這些年府內的私帳,細緻到什麼地步呢?細緻到二房每次貪墨官中的銀子都赫然在列。
這是在考驗自己呢?
謝青瓷深深的看了一眼依舊垂手恭謹的黎總管,“你回去吧,明日再來。”
“是,老奴告退。”
離了幽水閣,黎總管臉上是欣慰又可惜的表情。欣慰的是不管怎樣,至少從面上看,大姑娘非常的出色,老太爺老夫人教導的非常好。可惜的是,同樣是謝府的姑娘,為什麼二姑娘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還有點慶幸。
慶幸的是大姑娘是老夫人教養長大的,如果是由大夫人教養長大,肯定也和現在的大夫人一般,只知道相夫琴瑟和鳴,不知管家之道。雖然骨肉分離,但從謝府的角度來說,老夫人這事做對了。
黎總管在想謝青瓷,謝青瓷也在想黎總管。最後給黎總管下了一個定義,是個值得尊敬的老人。也想清楚了祖父所說的絕對信任是什麼意思,黎總管的絕對信任是給了謝家,而不是任何一位主子。
只要你做的事是對謝家有利的,他就會保無保留的支持。
也相信,就母親那個性子,現在還有三分之一的莊子鋪子沒進陳氏的人,這裡面也一定少不了黎總管的手筆,他也盡了最大的可能讓府內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一片和熙,二房勢強沒錯,可也沒人敢把大房踩到泥里去。
做事從不為任何一位主子,只考慮到了這個家。
這才是忠僕。
第六章
午休後謝青瓷起身,還有些迷瞪的洗漱,就發現綠蟬和紅檀都板著一張臉,溫水洗過臉後總算清醒了些,一邊擦臉一邊詢問道:“怎麼了?”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剛醒之人的睏倦。
綠蟬臉都鼓了起來,紅檀倒豆子似的把話說了一遍,越說越氣憤,臉色都紅了幾分。
“昨兒夫人不是說過今天午休之後會有錦衣坊的媽媽過來給姑娘量尺寸做衣服麼?明明是咱們夫人叫人來的,二夫人居然把人在門口截走了,還說什麼離怡錦院近些,先給二姑娘看了也不遲!”
“誰不知道錦衣坊賣的就是款式?讓二姑娘先選是幾個意思?”
這錦衣坊的用料繡工雖都是上好之選卻不是最好的那個,唯一的好處就是款式。這京城中的貴女們,錦衣坊每季都會向每家送不同的款式供姑娘挑選,被選中的款式都只給那一位做,其他人不能再選。
當然,若是姐妹情深想穿一樣的衣裳也是可以的,兩人都同意便可。
謝青雯可能和謝青瓷穿一樣的衣服嗎?想也不可能。
“讓姑娘挑她剩下的款式,她哪來的這麼大的臉面!”綠蟬一邊說一邊把玉盅放回盤裡,氣狠了些,發出砰的一聲響,紅檀也是憤憤不平,兩人都看著謝青瓷,等著她出聲收拾二房把這局拿回來呢!
在紅檀綠蟬眼裡,姑娘什麼都會,收拾個二房根本不算事!
謝青瓷原地挑眉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兩個丫頭,一個氣鼓鼓的跟青蛙似的,一個眼裡都快噴火了,好似自己一聲令下就會提著掃帚打過去一樣。氣笑了,“真該讓郝媽媽看看你們兩現在的樣子。”
郝媽媽!紅檀綠蟬聽到這個名字就反射性的站好。
兩人從三歲就一直跟在郝媽媽跟前調1教,一直到六歲的時候才送到了謝青瓷身邊。想起小時候被打的手掌心,兩人齊齊一抖。
“姑娘我們錯了,不要告訴郝媽媽!”
郝媽媽在江南伺候老夫人呢,就算要收拾兩人也沒那麼長的手,謝青瓷不過是嚇唬她們罷了。雖然才回來一天,這兩個丫頭到底心氣高了些,隱隱沒把別人放在眼裡。不論怎樣的對手,哪怕再弱小,都不應該輕視。
輕視乃兵家大忌。
謝青瓷走到書桌前拿起上午已經看了三分之一的帳冊,然後才回身嚴肅道:“你們是我的貼身丫鬟,你們的一言一行在外人眼裡都代表著我,這點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