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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他牽著的那匹黑馬,好傢夥,俞長舟的眼睛更亮了!渾身漆黑,鬃毛黑到發亮,四肢線條分明,比自己在草原上見過那匹馬王絲毫不差!這是誰家的公子哥,一看就知是貴人,怎麼會走南門的?
仔細一想就知了,南門離鴻德書院更近些,不過,現在已經是上學的時辰了,他為何突然返回?正巧這時候也輪到俞長舟出城了,收回打量的視線,管他的呢,這京城世家公子來去就那麼幾人,這小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日後總有相見的時候,先辦好青瓷的事再說。
終於出城,俞長舟吩咐車夫動作快些,自己也加快了速度。
少卿微笑著把老伯送走,回身看向了俞家車輛離城而去的背影,翻身上馬,直接追了上去,守城的侍衛對他插隊的行為視而不見。
藥圃並沒有種在深山裡,而是在半腰處的一塊田地里,下了馬車後還要步行半刻鐘的功夫。就著綠蟬的手下車,看向前面樹林裡被藥農踩出的一條林間小道,枯葉滿地,幸好沒有下雨,並不泥濘。
俞長身伸手摺了一截樹枝下來,把路旁探出的枝椏撥弄到一邊,一邊走一邊道:“注意點,別劃著名衣裳了。”青瓷點頭,和綠蟬一起跟上了俞長舟的腳步。在林間小路穿梭,在綠蟬青瓷都有些氣喘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大片藥田。
泥梗上蹲了一個背著藥簍子的老人,六十左右的年紀,頭髮已經花白了一半。俞長舟領著青瓷走向著他走去,“老先生,這位是謝……”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先生打斷,依舊低頭看著腳下的藥材,頭也沒抬。
“沒空,不治。”
語氣里的不耐煩一點兒也沒掩飾。
第一次遇到這麼不留情面的人,青瓷有些發蒙,俞長舟倒不以為意,上前一步蹲在他身邊,嬉皮笑臉的。“這次可不一樣,上次你不給我娘診平安脈也沒什麼,這次可等著你救命呢,你真忍心?”
“醫者父母心喔,不要這麼絕情嘛~”
老先生絲毫不買帳,依舊冷著神色。“在遇到你之前老夫已經不行醫多年,父母心這種東西早就沒有了。你也別勸,我治你妹妹是為還你恩情,其他人是萬萬不可能的。”斬釘截鐵,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
青瓷穩了穩心神上前一步,雙手呈上手裡的茶葉,微笑輕語,“聽聞老先生是蜀地人士,這是去年的川巔龍芽,希望老先生不要嫌棄。”這樣的作派倒讓一直低頭看藥材的老先生抬起了頭,看了青瓷一眼起身。
目光大刺刺的上下打量她,審視的意味十分的濃重,還帶著輕微的惡意,這樣的視線讓人感覺很不好受,連一旁的俞長舟都皺了眉。青瓷屏息凝神,一直保持嘴角上揚。許久之後,老先生突然就朗聲笑了。
“是個好丫頭,比那些只知道仗勢欺人拿錢來砸老夫的人強多了!”
伸手接過謝青瓷手裡的盒子打開,掂起一片茶葉在鼻間輕嗅,滿意的點頭,“是好茶,老夫收下了!”謝青瓷心中一喜,小心詢問,“那老先生您是願意給我親人診治了?”誰料那老先生竟是詫異反問,“我何時答應了?不治!”
說完竟又蹲下搗鼓藥材了,茶葉隨手放在了腳邊。
謝青瓷傻了,微張著嘴看著他花白的發頂,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東西收下還是不肯辦事。俞長舟也懵了,忙問道:“你都收東西了,怎麼還不肯治?”他理直氣壯的回道:“她願意送,我願意收,有錯了?”
“不想送拿回去便是!”
竟又翻臉了,眉宇間滿是不耐。青瓷直到此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離去以後再慢慢論,不然老先生就真的對自己不愉了。可是自己等得起,青釉等不起!也蹲下身子,努力不讓聲音哽咽。
“老先生,並非是我有心為難,只是我那親人的情況和小愉的情況一樣卻是嚴重得多,她本就身子差,如今跟著我從江南來到京城後情況更加糟糕,只求您讓她舒適一些,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可以嗎?”
殷切的注視著老先生,怕他更加的不耐煩。
誰知他聽了謝青瓷的話後,猛得抬頭死死的盯著謝青瓷,“江南回京城?”不待謝青瓷回話就猛得回身抓住另一邊蹲著的俞長舟,“你剛才說她姓謝是不是?!”詫異他突如其他的情緒波動,俞長舟怔怔點頭。
一下子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謝青瓷。
“謝明安是你爹是不是?!”
眼裡居然是滿滿的恨意?謝青瓷不解,起身,“對,正是家父。”怎麼會這個樣子?向晚不是說他是蜀地人士並未來過京城麼?看他現在的情狀,好像和父親有深仇大恨,他沒來過京城,父親也沒出過京阿。
“老先生認識家父?”
並未理會謝青瓷的話,低頭,神情既恨意又有快意,快速的閃過很多複雜的情緒,最後居然停留在了癲狂,仰頭大笑,“哈哈哈!蒼天有眼!謝家人居然求到了我身上!這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蒼天饒過誰!”
猙獰得看著謝青瓷,眼中紅絲布滿。
“不治!我就算要去也不是治她,而是讓她死得更快!”
“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說完就背起背簍,一腳把放在地上的茶葉盒踹向一邊,蓋子翻落,青綠的茶葉撒了一地,順著泥梗朝對面而去了。謝青瓷被他的怒吼嚇得後退了兩步,綠蟬連忙把人給扶住了。“姑娘,沒事吧?”綠蟬也惱,這人太沒禮貌了。